• 附体记1~73全

    佚名武侠玄幻人气:321时间:2022-05-17 13:36:02

    本帖最后由 www0698 于 2014-12-8 21:07 编辑
    简介:

           十六岁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什幺叫「女色」,更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接触起来会是这幺舒服,直到有一天,我的天眼开通,闯进浴房,看到了三师嫂的裸体……初嚐禁果的李丹才在担心自己与师嫂的私情会否败露,山外传来的师尊骤逝消息却让他慌了手脚,一夕之间,他从倍受众人宠爱的小师弟,变成独闯江湖的神龙门遗孤,面对势力庞大的全真教追捕,李丹能够救出师姐,重振师门声威吗?而师尊所传的「离魂附体术」,又将给他带来什幺样不可思议的境遇?

     第一部 青阳羽士 一、天眼初开?


       停在你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把你召唤,这是不可改变的命运。

      十六岁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什幺叫「女色」。更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接触起来会是这幺的舒服。

      直到有一天,我的天眼开通,忍不住跃跃欲试,运起丹田气,使目光绕过几道门,闯进浴房,看到了三师嫂的裸体。

      三师嫂刚褪尽了全身衣裳,正要提足跨入澡盆,可能感应到目光的注视,全身汗毛一竖,肌肤上鼓起一粒粒疙瘩,忽然停下来,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纤手一扬,一股气流顺着目光回击,打进了我的眼眶。我的眼睛热辣辣的痛,泪水止不住哗哗流下,听见三师嫂的声音飘过来:「是谁?!」

      我不敢吱声,赶紧捂着眼,将散发的体热藏起来,同时运用遁地术逃离原地。

      老半天,我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心想:「哇,真厉害!」幸好三师嫂没有全力出击,不然我的眼睛肯定保不住。

      我躲在前些日子发现的一个山洞,试着将眼睛慢慢睁开。哇!眼前花花的一片,眼旁的肌肤笨笨的厚厚的感觉,肯定肿得厉害,惨了,这个样子,晚上还怎幺回去?

      唉,三师嫂平日里对我最好,这也是我胆敢偷看她的原因。没想到误打误撞下,成这个样子,我的苦水只能往肚里咽,难道我还好意思找三师嫂诉苦?

      不过事后三师嫂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山里就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姐、三师嫂和我几个人。师尊和三师兄出外办事去了,留在山里的人,大师兄、二师兄修为深厚,绝不致干这类事情,四师姐又是女的,那幺剩下的,只可能是我了。

      唯一还能自我安慰的,就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天眼已开。没那个能力,又怎幺干坏事?

      可是眼睛────,唉,只能尽量运气治疗了。但晚餐之前,想恢复原状,几乎不可能,除非三师嫂自己能帮我。

      三师嫂────嘿,她的身子竟是这样的!平时她总是素衣淡妆,看上去娇弱不堪的样子。没想脱去了衣裳,胸前奶子耸得那幺高,腰虽然很细,屁股却肥得超出了我的想像,身上的肉竟那幺白,那幺丰满,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啊。

      我一边运功一边想着心事,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三师嫂的声音:「小师弟!───小师弟!」天啊,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她竟就追出来了!

      怎幺办?三师嫂即使找不着我,但这事只要让师尊知道了,就不得了。即使没告诉师尊,三师兄知道了,他的掌心雷也能一掌把我震死。完了,彻底完了,我缩在山洞中,浑身冰凉,伤也顾不上治了。

      不就是看一眼身子嘛,有这幺严重吗?我心里不禁对三师嫂有股恼恨之意,妈的!平日对我那幺好,原来都是假的!我委屈而恼羞成怒,坐在山洞中,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大声喊:「我就在这里,你爱怎幺着就这幺着吧!」

      师尊共收了五名弟子,我是最后一位。我不知道师尊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收徒,但目前为止,我总是被师兄师姐们唤作「小师弟」,似乎他们料定师尊不会再收徒弟了似的。

      师兄师姐都对我特别好,可能是我长得清秀可爱,性子又活泼灵动的缘故吧?其中三师嫂待我最好,她嫁给三师兄不到五年,原来在蓬莱密宗门修行。她有什幺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偷偷留给我,喜欢摸我的脑袋,我脑后长有一块突骨,师兄们老取笑说那是「反骨」,三师嫂道:「不是!这是聪明包。」

      三师嫂常摸着我的「聪明包」,给我讲她们蓬莱密宗门的一些趣事。四师姐看见了,说:「三师嫂,你对小师弟可比对三师兄还亲啊!」

      三师嫂笑着道:「那当然!他长得像我亲弟弟嘛,他就是我小弟弟喽。」

      其实我们这种练功的人几乎全是孤儿,没有亲兄弟、亲姐妹。像我们这种天赋的,生下一个已是天下难得,所有精血灵气都将耗尽,生不出第二胎的。

      唉────难道三师嫂真的全不顾平日的姐弟情,一定要追究到底吗?我心里酸酸的,恨不得跑出去,让她找着我,一切由她怎幺对我好了。

      三师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忽然,洞口出现她的身影,白衣宽袖,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神情。

      我早就豁出去了,没有收敛起身上的热气,所以她才能这幺快找到我。

      什幺都不用解释了,我肿红的泪眼就能说明一切。我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来,呆呆的望着她,随她怎幺处置。

      三师嫂在洞口呆了呆,手捧在胸口,道:「吓死我了,你眼睛没事幺?」语声温柔,像轻柔的小手触人心胸。我鼻子酸酸的,一下忍不住泪水哗哗往下流。

      三师嫂吃惊地:「天!我不知道是你,下手太重了,怎幺了,怎幺了?」走上前,一边小心地用手拨弄我的眼眶,一边轻轻往那吹气。

      她吹出的气,温温的,带股芬芳的味儿,整个脸上,轻柔得像有一阵春风拂过,让人身子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很想就此枕在一个地方,甜甜的睡过去。

      我闭着眼,脸庞稍稍仰起,沈浸在一种梦一样轻飘飘的境地,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喷在脸上的气息越来越热,三师嫂脸庞离我很近,近得让人脑袋眩晕,似有另一个身子魂魄轻飞了出去。

      我渐渐的喘不过气来,不由张口道:「三师嫂───」还没说完,唇上碰到了她软软的肉唇,失去意识了一般,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搂过去,一个温香软绵的身子进了怀,像搂着一个不可捉摸的迷团,生怕它忽然流逝而去,我使劲地紧紧抱住。怀中那个身子很热,肉蠕蠕地挣动。

      三师嫂喘着气:「别───不可以这样!」手撑在我胸口,一发力,我踉踉跄跄地被推开几步。

      三师嫂道:「你───没事吧?!」我满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

      三师嫂也是红晕上脸,理了一下耳边细发,黑眼珠瞥我一眼,有些慌乱:「过来───我帮治一治。」

      三师嫂使的是密宗门的气劲,密宗门的气最邪,伤了人,非她们本门人很难治好,我今日总算领教了。我向三师嫂走过去,由于眼睛肿着,瞇成一道细缝,走路小心的样子,很滑稽。

      三师嫂「噗哧」一声,笑:「活该!」

      我苦着脸:「师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一试眼睛怎幺拐弯嘛!」

      三师嫂的脸忽然又红了,骂:「呸!才刚开眼───就不干好事!」

      她的两手按在我两眼眉骨上,指尖使力,两股气流从她柔柔的指尖传过来,眼圈周围热乎乎的甚是受用。

      挨得近了,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香气在鼻间飘浮,我的心神不由一蕩。听见她轻轻的声音:「别胡思乱想!」眉骨处气流往两旁溢开,像温水浇在上面,所到之处痒丝丝的,肌肤要融化了一般。

      过了一会,三师嫂吁了口气,道:「好了。」手指离开我的眉骨,我眼圈周围的皮肤不像刚才那般涨涨的紧绷的感觉。气流一收,眼睛也渐渐清凉起来。

      可是一股飘飘浮浮的困意使眼睛难以挣开,听见三师嫂声音:「来,将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就好了。」感觉她拉着我的手,坐到地上,我说了声:「好困!」迷迷糊糊身子歪靠在她肩上,一会她将我放平了,躺在地上,把我的头搁在她腿上,一只手习惯地摸着我的后脑勺,我渐渐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听见三师嫂轻轻哼着小曲,头上轻痒,是她在拨弄着我的头髮,脑袋软软的枕在她丰润的大腿上,那种感觉很是享受,一时不想睁开眼睛,只想一直这样躺下去。

      忽然,三师嫂停止了哼歌,手指在我鼻尖一捏,我「噢」的一下叫出声,三师嫂吃吃笑:「还装睡?!」

      我撒赖地:「这样舒服嘛,师嫂你就让我再躺会儿。」

      三师嫂「哼」了一声,手指点在我眼旁,那儿已消肿了,与平日无异,她道:「下次还敢幺?哼,幸好是我,若是你四师姐,你的眼睛便得瞎了!」

      我嘻嘻笑:「我知道师嫂最疼我嘛,所以才───」三师嫂在我脸上拍了一掌:「还敢胡说!」打得不是很重,打得人心里很是舒服。

      我没吭声,闭着眼儿,嘴角含笑。听她轻笑一声:「嘻,小鬼头居然还能通了天眼,不赖啊。」

      我转了一下头,脑袋侧着,脸贴在她腿上,她大腿上一股动人的肉感从脸上肌肤传了过来,我迷醉地将头愈往她腹部贴过去,她揪起我的脑袋,低声喝问:「干什幺?!」脸上似笑非笑的。

      我鼻间发声:「唔───你的腿枕得人好舒服,我想睡会儿。」带些撒娇的味儿,一边乘机将脸往她腿间钻,她两腿间有股说不出的晕晕的味儿。

      她下身挪动了一下,竟没说话。我心下大喜,脸在她腿根,故意微微张开嘴儿,嘴唇隔着薄裤,像是吻着她的大腿。她的腿抖了一下,搭在我后颈的手,不由滑到我的后背,轻柔的手摸得人十分舒服。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脑袋,鼻息全喷在她两腿间,三师嫂「嗯」的呻歎一声,将我的脑袋揪了起来:「别────你还是起来吧。」

      我头一挣:「不!」又落回她腿上,这时更狂乱了,脸鼻直往她身上厮磨。

      三师嫂手在我耳朵上,像是揪抓,像是摸捏,娇喘道:「小师弟──好了──别闹了──起来。」

      我「忽」的一下起来,她的嘴儿半张,脸色晕红如醉,眼神看过来,有股迷离的含混意味。

      我断然将唇印在她颤动的唇上,她「唔」了半声,反应不及,唇被我封住了。我拚命吸着她的唇,她口中散发出一股平日我所熟悉的气息,更刺激得我发狂。

      一个声音在脑里乱喊:「没错!她就是我三师嫂!我的亲姐姐一样的三师嫂!」

      我和三师嫂一起倒在地上。我在她身上挣扎、撕扯,使劲扑腾。一会儿,我心跳地看到,三师嫂胸前露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半个酥胸云堆一样从衣下挤洩而出,随手一碰,乳头就会跑出来似的。她的衣带散乱,不用人去解,就快要鬆开了,裤头鼓蓬蓬的,狼狈地露出一瞥白白的腹肌。

      三师嫂躺在地上,张着嘴喘气,平日温和亲切的她,此时竟是那幺动人。我扑上去,在她脸上漫无目的狂吻狂亲,鼻子、嘴巴、眼睛、两颊,下巴、耳旁,叼起了一缕细发,又吐出去。三师嫂摇着脑袋,左右躲闪,嘴里说道:「不───别───不要!」

      我压在她软软的唇瓣上,她「唔」「唔」数声,牙微微的张开了,我嘴里像溜进一尾小鱼儿,滑溜溜的往里直钻,舌头一碰到,麻酥酥的从脊背升起一股电流,到了脑门,又涌向下腹,底下猛的涨硬起来,戳顶在三师嫂腹下,说不出的舒爽快美。

      我晕头晕脑的,双手乱扒三师嫂的裤子,嘴里气喘吁吁。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想脱去她的裤子,越快越好,越光越好!忽然,三师嫂裤头下落,腹下一丛黑密的毛儿露出来,我惊呆了,歇下手,定定看着。三师嫂挺扭着腰儿,裤子又滑落一些,看见一处红红白白的肉隙,像另一张不可思议的嘴儿,在下边与我对视着。

      三师嫂挺腰而起,颤抖的手在我裤带上抓扯,我忽然醒过来,迅速脱了裤儿,一个从未面世的尘根暴怒地直耸而出,朦朦胧胧中有一种意识,跪低身子,往三师嫂胯下乱顶。用力重了,尘根弯曲,痛得赶紧缩回来,满头大汗,带着哭腔喊:「师嫂帮我,快帮帮我!」

      三师嫂的小手握住它,往腿间引,尘根碰到一处湿润的软肉,沈下去,四肢百骸都要融化了开来,像雨天猛的滑了一脚般,我忙抽了出来,被三师嫂的手在腰旁一扯,又沈了下去,那种快美使人忍不住要大喊出声。我果然「啊!」的一下叫了出来,耳边同时也听得三师嫂「哼」了一声,她的腰身弓顶了起来。

      我开始蛮抽蛮耸,快活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满地里乱跑。底下不是很紧,尘根滑湿湿的挨着点肉壁,进进出出,三师嫂要死要活,腰身连连弓起,乱扭乱钻,两腿不时紧夹一下,口中叫唤:「啊──啊──不要嗯──啊!」

      我忽然有有所醒悟,停下来,运一口气下去,尘根果然涨大起来,撑满了师嫂的肉洞,再运一口气,茎身将她花房要撑裂了一般,她的阴部上面的小丘明显鼓饱起来,三师嫂大叫:「啊───小师弟别──不要啊!───痛!」我再往里一挺,龟头前端似被一张小口咬了一下,顶到头了。

      这下抽动起来没刚才那幺顺溜,进去时推开许多肉的褶皱,拉出时翻起一圈肉浪,一下一下,都打在了实处。花蜜流不出来,被茎身夹带着,裹在洞里,一挤一抽,像赤脚在泥地里跋涉,「吱──哧」的一声连着一声。

      三师嫂酥胸半掩,腰身扭动,咬一下唇皮,又吐喷而出,口中随着:「嗯…啊!」的闷哼,脸转过来,转过去,没一刻安歇,头髮乱遮着红红的脸儿。

      我兴发如狂,开始冲刺,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冲击,下腹肌肉击打在她的腿间,发出「啪」「啪」的响声,三师嫂随着我的撞击,身子乱抖,语不成声。

      听得她大叫一声:「啊!我──不行啦!」身子高高弓起,头软软的拖在地上。我第一股精液喷出,尘根还是绷紧的,接着快速的抽插,一股又一股精液喷打出去,才渐渐软了下来,我无力地压在她身上。感觉魂飞物外,灵腾云间,一股气流漫布体内,像泡在温水中,我知道我的功力又提升了一成。

      三师嫂的脸在我下方,眼儿半睁半闭,含羞的歪向一边,我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她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一层,却不再闪躲,我心中大乐,没想一次云雨过后,三师嫂竟变得如此乖柔动人。

      我移开一些,躺在她旁边,指尖拨弄她的乳头。三师嫂一说话,酥乳随着颤动:「坏蛋!」

      我撮着她的乳头一紧,她「嘤」的一声,脸藏到了我脖颈处,我说道:「你这好美啊,我以前怎没注意到?」

      三师嫂晕着脸儿,擡看了我一眼:「以前你乖呀。」

      我手上又一紧:「那就说我现在不乖喽?」

      三师嫂「喔」的一声轻叫:「就是,你现在学坏啦!」

      我笑:「那三师兄岂不是早就学坏了?」一语既出,两个人都忽然不敢作声。天,这事要给三师兄知道了,使出掌心雷,我和三师嫂都将尸骨不存。

      三师嫂爬起来,整好衣裳,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眼睛也好了,你───」忽然脸儿微红,迟疑起来。

      我点点头,会意:「我会小心不让师兄师姐知道的,只是─────我想你的时候怎幺办?」

      三师嫂羞转过半边身子,轻声道:「不可以了───我───是你师嫂。」

      我挨近去,在她耳边悄声道:「好姐姐,我用遁地术去你房里。」

      她通红着脸,道:「行不通的─────他───他回来能感觉到你留下的气息,我去看你好了。」说到最后,语音转低,羞不可仰。

      我大喜,道:「好姐姐───你真好!」她身子缓缓离去,飘在空中,语声传来:「我去了。」一闪即没,使的正是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

          第一部 青阳羽士 二、双修大法我运了一会功,走出洞口,外头金光耀眼,云霞灿烂。提身跃至树颠,但见青阳山古木参差不齐,延绵不绝。放眼望去,如浩瀚大海,波澜起伏。

      东向尽头处云气蒸腾,波光鳞鳞,与晚霞彩云连成一片,正是清水悠悠的镜湖。而南向低处,树木杂处,小镜湖成一块不规则大小碎片,映射水光,我们神龙门的居处若隐若现,掩藏其间。

      我提气纵身飞去,踏叶拂枝,耳边风声呼呼,由高处往低掠去,直有一洩千 之势,早已过了数个山头。胸间真气鼓蕩,竟无丝毫衰竭迹象,我不由又惊又喜,脚下放慢,纵高落低,也是身随意转,比往日轻鬆自如了许多。难道与三师嫂云雨一番,功力竟会有这幺大的提升?

      我的天!这幺说───我不久就可以开始修行梦寐以求的搬运术了?真是太好了!

      我心怀一畅,更加放慢了步子,悠悠然缓步树颠,身子随高随低,沿途观赏青阳山美景,如一叶扁舟泛浪于轻水微波间,说不出的悠游自在。

      青阳山乃因青阳古木而得名,位于镜湖之畔,天姥山北侧。青阳古木高大挺拔,枝叶繁盛,树身均达百米之高,人在树下,如身处高屋大殿,清凉爽快,不必有风雨之忧。我练功之余,经常躲到某个树枝间,坐卧休息,谁都找不着。

      师尊早年从龙虎山出师,遍游各地之后,便带了大师兄隐居于青阳山。数年间,又出外陆续收了二师兄、三师兄、师姐和我,之后便很少出山了。嘿嘿,这幺好的地方,换了我,当然也不爱出去啦。

      这次师尊却不知为何,忽然带了三师兄走访小寒山陆师伯,应该不会是替二师兄提亲去了吧?师伯收的两名女弟子──无音师姐和无双师妹都长得水灵水灵的,两年前陆师伯带她们来了一次,当时二师兄和无音师姐因所练的功法相近,经常在一起切磋法术。

      师尊和陆师伯均属于龙虎山道教的旁支,龙虎宗道士比起全真派那些臭哄哄的道士可好多了,门下弟子不仅酒肉不忌,还可娶妻生子。而我们这些只管修行未正式纳入道门的弟子,就更加自由了,一般人都称我们作「羽士」,可比牛鼻子道士好听多啦。

      我一路悠哉悠哉,缓步慢行,不知不觉中,小镜湖在望,我落下身子,往湖畔走去,绕过几处花丛杂树,到了神龙门居处。膳房很简陋,小木屋搭盖,屋外有个露天小棚,底下一张长条木桌,几个石凳,大师兄已坐在那了。

      我叫了声:「大师兄!」行了个礼。

      大师兄点点头,我正要坐下,忽然想起:「二师兄他们呢?」

      大师兄含笑看了棚外湖水一眼。只见湖水「哗」的一声,冒出了一个脑袋,接着二师兄整个身子缓缓升起,施施然踏着水面走来,身上水汽蒸发,笼着他宽袍飘飘的身子,看上去仙风道骨,分外潇洒。

      我羡慕地:「二师兄,什幺时候教我遁水术吧!」

      二师兄含笑道:「你若不怕师尊责怪,我可以教你啊。」

      我们师兄弟几人,大师兄修行遁金术,二师兄修遁水术,三师兄修遁火术,师姐修遁木术,我修遁土术,师尊曾有严令,不得私相传授,否则重重责罚。

      我知道二师兄定然不敢传授遁水术的,求也没用,也只不过说说罢了。二师兄走近来,也向大师兄行了个礼,在下首坐下了。

      三师嫂从膳房出来,端上素菜,向两位师兄点点头,又瞟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动,三师嫂洗过澡后,脸儿明净动人,款步之间,腰身轻摆,臀部在衣下忽隐忽现,一股含蓄朴素的少妇味儿,以前怎幺就没看出来?

      我正要跟入膳房,忽觉不妥,今日与三师嫂有过肌肤之亲后,总有些心虚,于是向两位师兄说了声:「我去叫师姐!」瞬间在地面消失了,哼,怎幺也得馋一馋二师兄才行。

      湖东属木,师姐住在那儿。我在湖东的木屋前现身,她的房门关着,我叫了声:「师姐!」没人答应。心想,不会跑到树林里去了吧?刚学会的开眼术又忍不住跃跃欲试试,运了口丹田气,目光从窗户间探进去,猛得吓了一跳:床上的衣裳铺开了一大滩,师姐的脑袋搁在上面,眼睛闭着。

      我急叫:「师姐!」心中怦怦跳,师姐不会是走火入魔,肉身烧化了吧?

      搁在衣裳间的脑袋忽然睁开眼睛,居然还说话:「叫什幺叫?!」随即脑袋连着空空蕩蕩的衣裳缓缓升起,接着衣裳上伸出了手臂,长出了腿,最后胸前鼓露尖起,师姐若无其事地跃下床来。

      我吁了口气,在屋外道:「吓了我一跳,你又练柔功了幺?」

      师姐眼睛很亮,往外瞟了一眼:「什幺时候开了眼啦?居然偷看人练功。」

      我得意地笑:「午间时候,我终于通了天眼啦!」

      师姐缓步穿过木门,走了出来,她修的是遁木术,这种木门壁板对她简直形同无物。师姐淡淡看我一眼,只顾往膳房走去,我跟在后头,问:「师姐,你刚才练的是什幺功?」

      师姐冷冰冰的:「隐身术。」

      我口张了张,终于没有说话。

      师姐微笑:「这次居然学了乖,不再缠人传你隐身术了幺?」

      我大喜:「师姐肯教?!」

      师姐「哼」了一声,没说话,只顾前行。

      我懊恼地:「又不肯教人家!净逗人开心。」

      师姐笑:「我纵然愿意教你,可你功力够幺?自不量力!」

      我嘻嘻笑:「那可难说得紧,你看好了!」两手推出去,地面蓦地高起,竖起一道土堆,挡住师姐去路。

      师姐微微一笑:「班门弄斧!」伸手一推,竟然没推动。

      我涨红着脸,喘着气:「如何?!」双手使劲运气抵住。

      师姐娇叱一声:「开!」土堆「轰」的一下颓然倒地。

      我垂头丧气,师姐的五行木术正好是我五行土术的剋星,修行又比我深厚,我的功力虽然进了一层,毕竟不是她的对手。

      师姐诧异地盯了我一眼:「可以呀,我使足八成真气,才推倒你的土障。」

      我像霜打了的茄子,焉焉地:「还不是给你推倒了。」

      师姐笑:「那当然!你那点微末道行,还想跟我比?!」

      我「哼」了一声,没说话。

      师姐自言自语:「不过,修习隐身术应没问题了吧。」

      我惊喜地:「师姐?!」

      师姐抿嘴一笑,把我看呆了。她肌肤似雪,平日总是冷若冰霜,可是刚才那展颜一笑,如月破云开,霜雪初融,说不出的好看。

      我转过头去,却悄悄运气,目光绕回她的脸上,百看不厌。她的脸竟微微红了,更添丽色。忽听得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细如蚊语:「看什幺看!」

      我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一颗心怦怦直跳。师姐默默前行,宛若未觉。

      我这才定下心来,笑:「好师姐,明日就开始传我隐身术吧。」

      师姐道:「那要看你以后听不听话了!」

      我急忙发誓:「我一定听师姐的。」其实师门规矩甚严,长幼之序分得很清楚,我本来就该听她的。

      转眼已到膳房,师姐不再答我,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嫂行过礼,挨着师嫂坐下了。

      我陪在末座,大家开始用膳。菜很简单,不过红是红,绿是绿,看上去新鲜味美。

      大师兄以前是侍奉师尊的道童,三师嫂嫁过来前,一直是他煮菜做饭,三师嫂来了后,接替了他。三师嫂做的菜,可比大师兄精緻可口多了,有时三师嫂身子不适,还由大师兄下厨,我就感觉有些难以下嚥了。

      我们吃饭时一般不说话,讲究细嚼慢咽,充分吸收五穀果菜的天生灵气。一时间静静的,只听到细微的吞嚥嚼动声,其中我发出的声音最大。

      三师嫂小口吞嚥,几乎没有声响。她穿着素色衣裙,坐在师姐的上首,低眉俯首,小嘴儿微张,看到我色心忽起,悄悄使动天眼,小心地绕过师姐,往她裙下看去,才看见一截白白的小腿,师嫂腿儿一夹,咳嗽出声,被饭粒呛了一口,呛得满面微红,我的天眼自然缩了回去。

      一会饭罢,几个人还静坐不动,此时才是我们师兄弟最轻鬆的时刻,谈天说地,无所不聊。

      忽然二师兄望向天际,问:「大师兄,那是本门的信鹤吗?」我和师姐随着望去,什幺也看不见,听得大师兄道:「不是,似乎像全真派的凤尾鹰。」过了一会,我才看见天际处一个黑点,从天姥山方向高高飞来。

      二师兄皱眉道:「近日全真派的凤尾鹰在南方频频出现,看来道教北宗有意南侵的消息不假了。只怕师尊这次出山也与此有关。」

      大师兄道:「二师弟,师尊的意图弟子们不便猜测,有什幺事,师尊自会告诉我们。」

      二师兄忙道:「师兄说的是。」

      我说道:「拦下来看看,是什幺消息,不就知道了?」以我们师兄弟几人联手运功,当能截下凤尾鹰来。

      大师兄、二师兄同声喝道:「不可!」师姐白了我一眼,意思像是说我最爱惹是生非。

      大师兄缓缓道:「全真近年来势力大盛,千万莫要轻惹他们,拦截信使,这可是道门大忌!」

      我看师兄们很紧张的样子,心想:「全真教真的那幺可怕幺?」大师兄圆目长鬚,兀自不放心地盯着我看。

      二师兄笑道:「小师弟从未出过山门,道门里派系关係複杂,他一点也不知道,也怪他不得。」

      大师兄缓容道:「以后可要小心了。」

      我觉得甚是无趣,站起身叠碗收筷,道:「师嫂,我帮你收拾碗筷吧。」自然是别有用意。

      三师嫂笑道:「放下!你会幺?别越帮越乱。」

      师姐道:「小师弟今天开了天眼,心情高兴!」

      我不答,笑嘻嘻地将碗筷往膳房里端,心道:「何止是开了天眼,还开了个肉眼呢!」

      师兄和师姐散了,三师嫂把剩余的菜碟端进来,置入盆中,我鬼头鬼脑悄悄挨过去,三师嫂低头洗碗,忽然脚后跟轻擡,踢了我一下:「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干什幺了?」我看到她耳后微微红润起来。

      我轻笑一声:「看了一截白白、美丽的腿儿。」

      三师嫂轻咬下唇:「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怕师兄发现幺?」手中洗刷个不停。

      我笑:「谁叫师嫂生得这般好看。」

      三师嫂脸晕晕的不说话。我在后头看着她纤弱动人的后背,擡手轻轻碰了一下她微翘的臀部。

      三师嫂蚊声道:「好啰嗦!」声音娇暱动人,有种偷东西避人耳目的感觉。

      我下边尘根一下硬了,但在这儿歪缠,却死也不敢。于是轻声道:「好姐姐,你站开些,让我看看你的腿儿。」

      三师嫂娇靥似烧,骂了声:「呸!」两颊晕红如涂脂。

      我在后面心痒难搔,一会儿,却见她两腿移动,稍稍开了一隙。忙运功看去,她的两只白腿儿扶摇直上,如两座对峙夹立的圆柱肉壁,越往上越窄,有如一线天,尚未看清顶处颜色,她的腿儿忽又夹藏了起来。

      我大急:「好姐姐,求你了!」

      三师嫂却只顾洗碗收碟,再也不肯洩露半点春光了。我无奈,只得道:「好姐姐,我先去了,晚上等你来。」

      三师嫂低声道:「不!可不行了。」

      我又歪缠了一会,盯着她的脸儿,直到她微微点了头,才兴奋地回屋候着。

      在房中细细回味今日与三师嫂偷吃禁果时的诸般情状,忽记起师尊曾提到,男女双修,乃是道门南宗的一项密术,若能善加修炼,功力提升极快,今日与三师嫂云雨后,五体圆融之状,不知是否便是男女双修后的应有迹象?可惜以前没得到师尊的仔细指点,只隐约记得什幺要保持「灵台清明」啦等等,一鳞半爪的,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师尊讨教,求得此术。只是我尚未婚配,却以什幺理由向师尊提出为好?

      左思右想中,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我用遁地术打开了一条通道,将三师嫂接引了过来。在我房中现出身,先将屋子週遭施法禁闭,以免外人听见察觉屋内的声响音息。

      这才转过身来,看见三师嫂背着我站着,对着灯,拍打衣上尘土,听见她轻声道:「髒死啦,全是土!」

      我轻笑一声:「好姐姐,我来帮你吧。」双掌伸出,沿她身子一周,衣上尘土尽收掌心。

      三师嫂接下来不知干些什幺是好,静静坐在床侧,看着油灯,侧对着我,脸儿微红,不说话。

      我坐在她身后,将她身子掰转过来,她低眉含羞,还是不敢看我。我心头大乐,师嫂此时再不是平日把我当小弟弟看待的那个师嫂了,倒像是我的新婚娘子,腼腆之态,不可言传。一瞬间我感觉自己长大了许多似的,只想百般戏弄调教眼前这个羞涩女子。

      伸手触了触她的下巴,她微笑着转过头去,我脑袋随着跟过去,捉到了她的唇,两人双唇轻触,渐渐激动起来,搂在了一块,我将她放倒在床上,伸手去解她衣裳。

      三师嫂躺在那儿,酥胸起伏,任我将她身子翻转拨撩,脱去了外边衣裙,露出大红肚兜,绸布小衣。她的身子显露出一种奇怪的协调,既小巧玲珑、纤弱含娇,又丰隆肥腻、饱满诱人。

      我目似喷火,急急将身上衣裳脱去,爬到床上,我的大腿与她的大腿肌肤一碰,难以形容的动人触感让两人都叫唤出声。

      我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她身子接触,隔着微小的距离,保持着灵台清醒,体味着那种近距离的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先将手在她颤动的乳尖点了一下,又缩回来,在她大腿上滑了一下,又离开了。这时我更像一个好奇的孩子,玩弄着姐姐的身体。又像新摘了个诱人果实,放在眼前,却不马上吃掉,品味着果实即将入口的香甜。

      她仰面喘着,不时眼儿瞥我一眼,身上的热气如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人扑上身去,我的鼻息轻碰,在她耳后轻叫了一声:「好姐姐!」

      她「嘤咛」一声,身子转过来,我紧紧搂住,就像突然火山爆发一般,开始异常狂乱,手一扬,她的肚兜飞出去,手一拽,她的小衣褪下来。这时什幺「灵台清醒」都顾不上了,只想把亲亲的三师嫂娇娇的身子揉碎,捏烂了。尘根暴怒,在她身上软肉戳顶,似要平白戳出个洞来,忽一下,尘根落在她的小手中,涨跳不已。

      我的全身要害被她拿住了,喘着粗气,撑在她上方,定定看着她,她的纤手微微一套弄,我浑身一抖,身子落下,脸鼻在她颤耸的胸乳,晕头晕脑,就张了嘴含弄起来,她的小手同时在下边轻动。

      从胸乳往下,我一路亲吻下来,到她腹部,我的身子高高弓起,她的手放开了我的尘根。我退开一步,终于到了她黑密的毛丛,那儿湿润潮热,不胜丰隆肥软。

      我手指扯起她的阴毛,连着毛上皮肤尖起,又落回去,三师嫂的腰儿随着一挺,嘤嘤作声,接着往下,是一处乾净娇软的嫩肉,丰肉簇拥着,分开来,肉色与其他肌肤稍有不同,嫩而含白,汁液粘连。天!这就是女子的阴部幺?师姐是否也是这样?

      我好奇地翻弄着,只想看得仔细一些,深深记入脑中,也顾不得三师嫂腿儿夹闭,腰身乱扭。好奇心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不料三师嫂反应激烈,腰身猛的弓起,腿儿一阵扑腾。

      我见她如此忍受不了我的吸舔,更是舌头翻飞,撩舔搅拌,三师嫂惊叫连连,全身如一只小虫,身子弓缩,腿儿抽搐。下边越舔越湿,顺着腿间流下。听见三师嫂娇唤:「啊──不要啊───小师弟─────不要啊!」我的尘根在下边抖抖的,瘙痒难忍,只想找个地方挨靠摩擦。

      我坐起身,尘根运气两周,捧在手中沈甸甸的,推开她嫩白的大腿,对準娇嫩处使劲一耸,听得「噗哧」一声,汁液飞溅,尘根进去一半,尚有茎身在外,三师嫂惨叫一声,手推在我腹部:「不要啊───太大了───!」

      由于我主要修行的是道门的「变化」,而三师兄主要修行的是「力量」,三师兄不能和我一般,将尘根变化,所以三师嫂以前没容纳过变化后异常粗大的尘根,难怪她承受不了。

      我稍稍收气,变小了些,三师嫂手一鬆,我「兹」的一声将尘根挤进,开始一下一下,重重猛击,水声「啧啧」,连着鼓捣了几百下,三师嫂娇声呻唤,两手在腰旁乱抓,渐渐的身子越来越软,像和了水的泥,瘫着一团。

      忽然,三师嫂体内似有一股气流,混着水儿流出,顺着尘根流入我的体内,我吓一跳,赶紧停身不动,那股气流却不稍歇,从我尘根向后,沿着脊背溢上天顶,又迅速游遍週身,暖融融的十分受用。我心想,难道这便是男女双修?

      可是我并未修行过,不知道法门诀窍呀?

      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加快抽动,小弟却丝毫没有洩意。我拖了出来,喘息稍歇。三师嫂身子不安地翻转,对我露了一个雪白股儿。我看得色心忽起,就从她背后插了进去,感觉又紧又慰贴,挺腰耸弄许久,三师嫂忽然将腿儿紧紧夹闭,「嗯」的一声闷叫,身子痉挛抽动,穴内又一股水儿流出,我终于控不住,一洩如注,一股气流从体内流出,源源不绝,进入三师嫂体内,又流了回来,週身走了一遍,眼目盈水,清凉畅快,魂飞天外,神游天地之间。

         第一部 青阳羽士 三、师门惨变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尘根一点一点的收缩,似要滑出穴口。

      睁开双眼,忽见三师嫂全身晶莹如玉,一种淡淡的光晕一亮,又敛藏了起来。听师尊说,她们密宗门修行深厚者,身如白玉,通体透明,身周光晕笼罩,望之如仙,此即是她们的得丹迹象,看来一点也不假。

      一番云雨过后,不仅我的功力提升,三师嫂也颇多受益,世上竟有如此快活的练功法门,岂不妙哉?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双修学到手,唉,只是不知师尊什幺时候才能回来?

      三师嫂身子动了一下,我的尘根掉出穴口,软软的拖在她大腿上。她侧头看我一眼,云雨过后,晕脸桃腮,说不出的娇柔动人,我的唇在她后背一印,往上凑到她耳旁:「好姐姐,快活死我了。」

      她眼眸凝注,若有所思,忽自个儿一笑,轻轻踢动脚尖,一股娇羞满足之意,溢于言表。

      我心中喜乐无限,手指在她身上划来划去,才一会儿,底下尘根悄然而兴,在她腿上弹身而起。她回看我一眼,似惊似羞,我按耐不住,将她身子拨转过来,叠压上去,尘根重新插入,缓缓轻动,直至再次一洩如注,又温存了许久,方送她回去。

      这一觉睡到天亮,声息禁闭的法力渐渐消失,听到屋外鸟声啾啾,弹身而起,脸润肌张,精气充沛,直欲空翻几个觔斗以洩体内元气。我洗漱完毕,试着施展陆地腾飞术,身子从地面冉冉升起,越过小镜湖水,往树林飘去,轻衣飞扬,晨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

      我落在一株高树,往下望去,小镜湖倒映树影,看上去清澈暗绿,如一泓清酒,湖边几处木屋,随意散布,由一些弯弯曲曲的小道相连。清晨雾气缭绕,露水清凉,杳无人影,偶有鸟儿飞过湖面,一点黑影划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入林中。这就是青阳山,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一剎那,我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感动,站在树颠,久久无语。

      师尊说,我是个农家孩子,一次他偶然路过,把我带走。他没说是否问过我的亲生父母,也没说我是哪里人,只说修道之人,尘世亲缘知道得越少越好。这幺些年,我也很少想到自己的身世来历,一直把师尊和师兄当作自己的亲人,在山林间无拘无束,一年年长大。

      从三岁起,我开始练习呼吸吐纳和道家柔功,七岁的时候我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可自由收缩,一颗珠子滚在我身上,从脚趾到脑门,我静静躺着,靠肌肤的伸缩让珠子游遍週身,神龙门把它叫做「滚珠功。」十岁的时候我可将身子叠压,手脚肩身缩在一块,有时像一块肉饼,有时像一团肉球。

      师尊说,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通过精、气、神的修炼,修得内丹,便可分身散形,变化无穷,无生无死,遨游天地之间。可惜的是他也只能传我一些五行、隐身、搬运等小术,要窥大道,只有靠我个人的修炼和际遇了。当今天下道门派系繁多,争斗得厉害,恐怕要清静修炼是不大可能了。说得这里,师尊少有地歎了口气,怔怔无语。

      第一次,我知道师尊也会有烦恼,虽然不知道他担心的是什幺。师尊那次说完话之后,传了我一种「离魂附体术」,说是万一遇有祸变,肉身被毁,元神也可脱壳而逃,存一线生机,借体重生。

      想到这里,我忽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极目天际,心中呼唤:「师尊!你在哪里?!」一股沈寂冰冷的感觉侵体而寒,我顺着树颠掠去,心中止不住的悲怆之意,酸楚难忍,难道师尊出事了吗?

      在林中见到师姐,师姐脸朝西方,泪流满面,我心中一震,缓缓落下身子,惊问:「师姐?!」

      师姐容色惨然:「师尊出事了!」

      我心中一凉,师姐的预感竟与我相同!两人回到住处,远远望见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嫂坐在一块,心中抱着万一的希望,一步步的走近,看到他们脸上悲伤凝重的神色,我知道希望彻底破灭了,悲嘶一声:「师尊!!!」眼前黑晕晕的险些撑不住。

      大师兄道:「师尊已然不幸,此地定将有变,大家速速收拾东西,以备万一!」

      环看了大家一眼,见几人兀自呆呆不动,喝道:「速去!」

      我昏头昏脑,回到屋里,将随身物品收拾完毕,见桌角一颗珠子,晶体发黄,正是师尊给我练习「滚珠功」的神龙珠,虽然已经用不上了,却忍不住伸手取过,黯然泪下。

      几人重新聚到一块,大师兄立于桌旁,指着桌上一个包袱,道:「这是师尊临行前交给我的师门秘笈,师尊说若有变故,分交诸弟子保存,以免全遭丧失,他日重聚,再光大我神龙门!。」

      说完,取出里头经书皮卷,唸一声秘笈名称,就交给一人。我心下黯然,也没听清交给我的是什幺皮卷,随手贴身藏好了。

      小镜湖水波依旧,却有股潇潇寒意。我们师兄弟几人分卷完毕,临湖默对片刻,正欲起行。

      忽见青阳山高处远远掠来几道身影,大师兄道:「是三师弟──────陆师伯他们!」

      三师兄几人落下身子,无不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三师嫂惊叫一声:「杜郎!你──────。」抢身上前扶住,三师兄肩左及腰,被人划开一道剑伤,深及数寸,只差一点便开膛破肚。

      三师兄脸如金纸,哽声道:「师尊已──────。」

      大师兄黯然点头:「大家都知道了,三师弟请先休息。」

      陆师伯衣裳破碎淩乱,如被火烧坏,肩头露出一大块焦皮烂肉,面色凝重:「只怕来不及休息,全真妖道及其大道教、清微派走狗便将追来,你们与我即刻同往天姥山避难!」

      他身后站着无音师姐和无双师妹,虽也是衣发散乱,脸色灰败,看上去伤还轻些。二师兄只顾关心地盯看无音师姐,却不便上前抚慰。

      大师兄道:「是!谨听师伯吩咐。」

      陆师伯道:「二师侄郑雍、五师侄李丹护送无音、无双先行,四师侄陈瑶、三师侄杜铿和卞妩儿夫妇居中,大师侄刘元衡与我断后,这就去罢!」

      话音未了,忽听得一道声音传来:「淫道士想溜走?门都没有!」声音尖细之极,刺人耳膜。随即棚前空地蓦地破开,六七个道士现出地面,高矮不齐,容貌古怪。其中一个年青女道士看上去不到二十,容色清丽,冷冷地向我看来。

      陆师伯面色大变,喝道:「摆五行阵!妩儿、无音、无双随我身后!」

      我们同声应道:「是!」

      师姐在东、三师兄在南、大师兄在西、二师兄在北、我居中,五行阵迅速布开,陆师伯几人在三师兄身旁护法。

      五行阵是神龙门护门之宝,我们师兄弟五人平日操练已熟,利用五行相生相古的变化之理,比起我们无人各自行法,既变化无穷,又威力倍增。连师尊也抵挡不住。

      那些全真道士似乎胜算在握,冷冷地看着我们佔位布阵,并不阻扰。他们六七人都能行五行土遁之术,看来道行都非浅显之辈,更可畏的是,他们落点如此精确,不偏不移,非功力深厚者所不能及。土遁术根据各人功力不同,情况不一,像我只能缩地百 ,落点也会偏离许多。

      领头的全真道士手执拂尘,颧骨高耸,语发尖声:「陆绵长!负隅顽抗,又有何益?交还我教《元棋经》,当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陆师伯仰首狂笑:「云真子,你好不知羞耻!《元棋经》乃海琼真人交我师兄弟二人保管,什幺时候变成你们全真教的了?」

      一个瘦面黄须的道士说道:「海琼真人乃我清微派前辈,《元棋经》当然是我派之物,如今我派併入全真教,说是全真教之物,一点不假。」

      陆师伯鄙夷地冷笑:「哼,你们清微背叛南宗,投靠全真,自己不知羞耻,倒也罢了,竟帮着全真来夺师门之物,有何面目跟我说话?」

      瘦面黄须道士涨红了脸:「你这淫道找死!云真师兄,这就打发了他们罢,省得他嘴硬!」

      云真子含笑不语,拂尘一扫,隐现风雷之声,像是示威,却不见他有何动作,不知他在等什幺。

      忽然二师兄惊「噫」一声,只见青阳山高处十数道人影掠来。原来他们尚有援兵,故此迟迟不动。

      此时我们知道今日定然无法善了,相视默然无语,三师嫂瞥了我一眼,低下头来,扶在三师兄手臂上的手儿轻轻抚动。我耳边听得陆师伯传音,吩咐待会五行阵一旦被破,即须各自分头逃生。接着师姐的声音传来,絮絮不绝,我向她看了一眼,她停了停,道:「别分心,记下了,这是隐身术口诀。」接着继续往下念,我又是好笑又是难过,望着师姐清亮如水的眼神,一霎那,忽觉热血狂涌,拚死也要护得她脱身。

      那十数道身影转眼就离得近了,云真子忽断喝一声:「水!」拂尘一扫,小镜湖面忽的升高,凝成一张巨大无比的薄薄冰片,蓦地碎了,夹带狂风,「丝丝」声响,千万个冰片淩厉之极,向我们扑面射来。

      二师兄双掌推出,衣袖低垂,喝声:「去!」冰片全化成水,被陆师伯举袍一扬,忽的慢下来,像雪花一般轻飘飘落地。

      我暗中施法,全真道士所立之地蓦地陷下,本以为要跌他们其中几人七萦八素,却见他们全部双脚悬空,依旧站成一堆,身形未变。

      云真子冷笑一声:「彫虫小技,也来献丑!」

      他身后闪出一位高大道士,白鬚红面,道:「我来收拾他们。」宽袍一展,寒风袭体,剎那间,无双师妹脸白唇青,不胜彻骨奇寒,陆师伯伸过一只手输气助她。

      三师兄一掌劈出,雷音滚滚,一团烈焰夹带黑烟,往全真道士捲去,五行阵全面发动。我忙施动土术,棚前山摇地动,尘土翻滚,师姐将湖边树木倒拔而出,一棵棵像箭一般射出,形成箭阵,堵住去路,二师兄引水狂涌,掩向他们,其间大师兄的五行针,细如黑髮,漫天铺地,激射而出。陆师伯双掌蓦地突长丈余,伺机偷袭。

      但听得一片喝骂之声,已有几个道士受伤,忽觉眼前金光一亮,一团光轮忽的爆开,云开日朗,几个道士现出身形,向我们扑来。青阳山顶下来的十数名道士也四面散开,身法各异。双方斗作一团。

      我在中央,受敌最少,身形圆转,四面出援。但见那些道士青袍利剑,身形倏起倏落,四面八方,如蝙蝠般上下翻飞,一击既退,退而又进。

      听得三师兄闷哼一声,已着了云真子尘尾一拂,肩头血气飞溅。我忙凑上前,代他接过一掌,透骨奇寒,正是那白鬚红面的高大道士,手足几欲冻僵,丹田发冷,一时动弹不得。

      三师嫂替我挡住刺来一剑,惊呼一声:「小师弟!」眼眸飞来,白多黑少,关切之意,难以言传。我脸上苦笑一下,退坐中间,运功稍歇。看来他们见三师兄身受重伤,所以全力攻向南面离火。

      一会儿师姐、二师兄、无双师妹相继受伤,强弱之势愈加分明,大师兄蓦地发威,身随阵转,发出五行金针无数,但听得「哎呀!」「妈的!」喝骂不绝,倒下数名道士,铁剑刺中大师兄身子,发出「叮」「叮」不绝的金石之声。同时敌方一名道士发出一团幽幽蓝火,追上大师兄后背,一股焦味随即传来。

      二师兄不顾敌方刺来的一剑,双掌反扑,印在大师兄后背,一层白霜将火扑灭。自己肩上立即挨了一剑,大师兄一掌将那道士逼开,扶住了二师兄。

      此时阵势已乱,陆师伯高呼一声:「记住我刚才的话!」身形顿时长大数倍,将棚顶扛穿,一双比蒲扇还大的手掌迅急印出,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掌影,云真子尖声叫道:「捨身!─────大家小心了!」有几个道士被陆师伯击中胸口,鲜血狂喷,同时也有无数剑尖刺中陆师伯的掌臂,陆师伯哼也没哼一声,掌心吐露,又有数名道士被他印中身子,全真道士被他逼退了数步。陆师伯大喝一声:「还等什幺?!」

      我用遁地术打开一条通道,接引众人,三师兄走动不得,推了三师嫂一把,我随势将三师嫂扯入通道,三师嫂悲唤一声:「杜郎!────。」身子已没入土中,我将大师兄等人带出数丈,忽的身上一寒,土块冻得比铁石还硬,前行不得。

      隐约听得三师兄狂喝一声,前头土质松热,我带着众人急急前行。又听到三师兄嘶叫半声,便悄无声息了。

      我的功力只能带着众人前行数 ,便支撑不住,现出地面,远远看见大师伯和三师兄缠住了一部分道士,另有一大半急急追来。

      大师兄歎了一声,喝道:「散!」

      我们几人分头散开,师姐跟在我身后,我见三师嫂兀自回头呆望,忙扯了扯她,三人勉力施展陆地腾飞术,往林间奔去。

         第一部 青阳羽士 四、青阳巨蛇青阳山古木浓荫遮蔽,身入林中,彻骨清寒,地上腐叶厚厚一层,足踏其上,如踩烂泥。

      我们都练过柔功,若能藏身于隐蔽之处,身缩如虫,再施法禁闭,也许能躲过追杀。师姐的隐身术虽尚未练成,但借势藏身,更是不在话下。当下我们全力朝林木深处掠去,忽地前头枯叶一乱,几名道士从地面现出身来,嘿嘿冷笑。那名女道士手按剑柄,柳眉冷竖,神气逸飞,有股说不出的冷丽韵味。宽大的道袍随风轻动,凸显得她衣下的身子愈加娇小动人,下摆飘垂,黑鞋白袜,细带绑缠而上,一双柔美的纤足与她道士身份颇不相衬。

      那女道士狠狠盯我一眼,音色清亮,喝道:「淫徒受死!」一剑飞出,脸上一股怒意,竟是更添丽色。

      三师嫂身姿飘摇,往前替我挡过一剑,说道:「赵燕非!我见过你。」

      那唤着赵燕非的女道士脸色一白,柳眉微蹙:「素女劲?!你是密宗门下?」刚才三师嫂的一拂,使得刺来的剑身弯弹而开,气劲沿着剑身往上,窜进赵燕非的臂袖,衣袖波纹起伏,如有一只小鼠在内穿行。

      三师嫂语音轻轻:「当年孙真人与家师蓬莱一晤,你那时虽小,但长得清秀逗人,深获家师喜爱,曾留下小住过几日。」

      赵燕非似乎有些记起,道:「你是───琼姐姐?还是───妩姐姐?」

      三师嫂脸颊浅涡一现,平静一笑,轻声道:「卞妩儿。」

      赵燕非神色一呆,她身旁一名白脸道士道:「既是密宗门下,我们也不多难为你,但神龙门淫徒,却不能放过。」

      三师嫂凄然一笑:「我夫君已亡,贪生何益?只是他们两人年纪尚小,同系道门一脉,难道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一缕光束照在她清柔的脸庞,凄楚动人。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像个求人哀怜的孤儿,极不是滋味,正欲说话。那名男道士皱了皱眉,看我一眼,道:「这小子目光贼腻兮兮,将来定然为祸世间,须留不得!」

      三师嫂转身缓步向我,眼眸幽光蕩漾,温柔无限,背朝群道,一边柔声说道:「他只是个孩子罢了。」一边替我整理着领口,我感觉怀中多了一样薄薄的册子。

      三师嫂纤手拂过我的额际,似要帮我理一理蓬头乱髮,忽的弓身急退,撞向赵燕非,只听得赵燕非斥喝一声:「干什幺?!」一掌印出,三师嫂竟不理会,硬生生受了一掌,身形一闪,已在扣住赵燕非身后要穴,嘴角沁血,道:「对不住了!」

      几名道士惊声喝骂,赵燕非脸庞微仰,「哼」了一声,脸上一股怒傲之色。刚才发话的那名男道士急叫:「不要伤我师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三师嫂转向我和师姐,道:「还不快去!」

      我脑中混乱,道:「师嫂,你───。」

      身子不由自主,已被师姐扯着离去,三师嫂癡癡向我望来,眼眸中爱怜横溢,全不掩藏。我心中一痛,只恨自己功力低微,不能护得师嫂周全,羞愧愤恨,眼中湿润,就要掉下泪来。

      渐渐的越来越远,最后连三师嫂的一片淡黄色衣角也看不见了,我眼中模糊一片,掉头与师姐默默奔行,胸中翻滚腾喧,灼烧如沸,暗下誓言,有朝一日定要将全真道士杀个乾净,以报师门深仇!

      越过几个小山峦,师姐拉着我的手忽紧紧一拽,没入一颗巨树之中,沿着树干往上数丈,才停下身来,听得远处微弱的衣角带风之声传来,当是又有全真道士追来。

      树干中暗黑一片,什幺也看不见,我和师姐身子紧贴,屏息不动。过了一会,全真道士往前追去,渐渐远了,我哽声道:「师嫂她─────。」

      师姐传音过来,低声安慰:「密宗门地位超然,全真教也不敢轻易招惹,师嫂是密宗门下,当无性命之忧。」顿了一顿,又道:「你这幺关心师嫂?!」听声音似有一丝讥嘲之意。

      我脸上一辣,不敢作声。师姐轻歎一声,一股兰若香气,喷在我脸上,她的身子放软,我立刻感觉到与她肌肤相贴的盈盈肉感。

      师姐挪了挪身子,空间狭窄,并不能离开我身子,却更添了一种肌肤摩擦的撩人触感。师姐当即不敢再动。

      她头髮散乱,有几丝落在我脖颈处,痒丝丝的让人忍耐不过,我的脖子挪动了一下,唇鼻一凉,可能是碰到师姐身上肌肤,吓得也不敢动弹。

      忽然,我夹在她腰旁的手背热乎乎的被什幺东西滴湿,我一惊,道:「师姐?!」顺着血水往上,碰到一处软弹弹的肉峰,忙缩了回来,师姐「哼」了一声。两人在暗中都不说话,只觉对方鼻息粗重,一种极度刺激的暧昧气氛裹着两人,晕晕忽忽的,又带一点甜蜜难捨之味。

      一会儿,师姐的一只手忽悄然摸上我的后背,我心头一蕩,热血翻涌,正不知她要做些什幺,后心一热,一股真气从师姐掌中流入我的体内,我惊叫:「师姐,不要!」气流上涌,一时却张不开嘴说话。

      我心中着急,正欲挣脱,树底突然涌上一股潮湿腐臭之味,充塞鼻间,师姐道声:「不好!」扯着我跌出树外。

      刚刚挣扎起身,只见适才藏身巨树蓦地爆开,一股气流沖得我和师姐站不住脚,天崩地裂一般,木屑四飞,高大的树身「哗」一声巨响,压倒在其他树上,裂口处探出一个巨大的蛇头,红信吐闪,身子源源不绝,从树底冒出,已爬出的蛇身在我们两人身周几米外盘绕,好一阵子,才露出全身,蛇身粗如木桶,只怕有数丈之长。

      师姐瑟瑟发抖,缩靠到我怀中,显是惊怕之极,我忽然升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半搂着她,盯着巨蛇动静,心知其必是千年异物,凝神戒备,却不敢轻举妄动。远远看见数名全真道士急奔而至,心中暗暗叫苦。来的三名道士正是云真子、清微派道士和那位白鬚红面的高大道士,俱是功力深厚之辈,脱身更加渺茫了。

      那巨蛇环着我和师姐绕行一周,忽的掉头向全真道士迎去。几名全真道士像也惊呆了。云真子手一扬,缓退一步,尖声叫道:「大家小心了!」

      我和师姐对视一眼,悄悄移步,清微派瘦道士喝道:「哪里逃?!」飞身而起,想越过巨蛇追击,却见巨蛇忽的擡高蛇身,红信长长的一闪,也不知怎幺,清微道士「啊!」的一叫,仰面跌倒。

      云真子断喝一声:「斩邪剑!」身后一剑飞出,黄黄的历芒吐闪不定,往巨蛇斩去。蛇身蜿蜒摆动,竟是闪躲自如。那白鬚红面的高大道士也叫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道袍鼓涨,我和师姐虽隔得甚远,也感觉到冷风扑面,侵体冰寒。他的功法深具北极奇寒,或许正是那巨蛇的剋星。果然,蛇身受冻,动作登时不如适才灵便。

      我和师姐乘着两名道士与巨蛇相斗,忙抽身逃离,往横向奔去,天姥山有数名佛教高僧,也许能庇护我们逃过一难。

      前行中师姐瞥我一眼,脸色微红:「师弟,你刚才很勇敢啊。」我感觉着一股甜意和骄傲,刚才师姐靠在我身上的一剎那,比我矮着少许,一点也不像师姐,倒像个娇柔无依的女孩儿。

      师姐问:「现在我们往哪儿去?」竟徵询起我的意向了,我既觉着新鲜自豪,又有些犹豫,说道:「去天姥山如何?」

      师姐轻轻点头,没有异议。我叫道:「好!跟我来!」领先往南峰奔去,师姐随我身后跟来。

      快到山颠,树木越来越矮小,到后来只是些灌木杂草,再也见不到青阳巨树了,地面土石杂混,巨石奇形异态,东一块,西一块,散布山颠。山顶风很大,吹得人衣裳猎猎作响,久久落不下来。

      忽听得师姐轻声道:「有人!」右侧矮树间青影闪动,赵燕非等几个道士竟又追了上来,我心中一惊,师嫂呢?。

      赵燕非喝道:「淫徒休走!」我闻声后更是发足急奔。

      奔出一段,我忽的停下来,笑嘻嘻地:「我师嫂呢?」

      赵燕非「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一股怒意,我心下一喜。

      我向师姐笑了笑,坐下身来,道:「累了,歇一歇吧。」屁股尚未着地,蓦地往前一扑,没入前头一片土中。

      听得赵燕非怒斥一声,往我藏身处扑来。我一入土中,并未逃逸,她一进来,我就势抱去,却稍稍早了一些,只抱住了她的下半身子,她上半身还留在地面。

      赵燕非惊叫一声,持剑往地下刺来,我身在土中,挪闪自如,反而是她被我制住下半身,不尴不尬。我的脸正好在她臀部,狠狠咬下,赵燕非大声痛叫,我听到她清亮的娇音,才回过神来,自己咬的是一名女道士的屁股,不禁有股奇异难言的滋味。

      她不住挣扎,臀部在我脸上不停挨擦,她的臀部浑圆,娇软盈弹,微微带股女性气息,我忍不住张口又咬,这下却没怎幺用劲,咬到了她股缝软肉。赵燕非更加惊乱,几欲哭出声来,一边叫着:「淫贼!淫贼!」一边持剑不断刺入土中,都被我闪开。地面上只听见群道一片喝骂之声。

      忽听到师姐高声叫唤:「小心!」我的身侧一凉,接着热辣辣的一痛,被一名偷偷潜入土中的道士刺中,吃痛不过,跃出地面,与师姐又向崖顶逃去。群道随即追来。

      眼看就要到得崖顶,天上恰有一只凤尾鹰飞过,全真道士呼啸一声,凤尾鹰低空绕回,在道士的呼喝声中,竟向我们扑来,鹰身一近,羽翼遮天,激荡尘土,鹰爪筋勾尖利,抓人脸面。

      我喝道:「畜生!」。发掌迎击,掌力击中鹰身,如中败絮,「蓬」得一下,鹰身飞高,凤尾鹰受之坦然,浑若无事,又啄击而下,此时群道已离得越发近了。

      我心下焦躁,正自无策,忽然灵光一动,道:「师姐!跃上鹰背!」凤尾鹰离地面只有数丈,正是陆地腾飞术所能及。

      我腾身而起,向凤尾鹰扑去,刚搭到一点鹰翼,凤尾鹰受惊,飞离崖顶,我的身子淩空,下头云雾缥缈,不知有几千丈之高,只感觉头晕目眩,手心涔汗,耳中听到师姐不住惊唤。

      那赵燕非定是对我愤恨已极,手中长剑飞出,划一道光弧,向我激射而来,我本来吓得手脚发软,一急之下,手拽着鹰翼借力,翻身而上,落到鹰背,望见下头云开一隙,深不见底,冷飕飕一股凉意由后背而上,涔出一头冷汗。

      崖顶人声呼喝,师姐已被数道缠住,我把持鹰首,想要接引师姐,却收控不如心意,只在崖顶盘旋不已,师姐高声叫唤:「师弟!快走!」,发掌逼开一名道士,蓦地转身扑入一丛杂草,倏忽不见。群道在空处一阵乱刺,稍远处草丛一乱,一名道士道:「在那里了!」追了过去。

      我心中喜忧交集,既为师姐练成隐身术而高兴,又担心她未必能逃脱追击。总算心下稍宽,掰控鹰翼,驾鹰而去。

      师姐隐身术既成,若一开始便独自逃生,应是不难,却一直与我一道,原来都为照护我啊,我心中一阵酸痛难忍。

      师尊说过,我在几个弟子中天赋是最高的。可是自己却从小贪玩好动,不肯好好练功,从没把枯燥乏味的修身练气当作一回事,只觉得什幺法术好玩,就想学什幺。今日大变来临,先是师伯、三师兄缠住敌人,接着又是三师嫂捨身相护,现在想来师姐用心何曾不是如此?我算个最没用的人了,不但帮不上忙,独自求生也是不能,还拖累了他人。

      我伏在鹰背,心潮起伏,愧痛不已。下边镜湖水波渺渺,轻烟缕缕,青阳山在湖水环绕下,像飘在水面的一座孤岛,越飘越远,离我而去。我的青阳山!以前从未离开过的地方,今日却被迫逃离,不知要去向哪里。

      鹰往南飞,越过天姥山,山势平伏绵连,逐渐转低,也不知过了多少沟壑丘陵,开始有一圈一圈的农田,出现零零星星的人烟。愈往南,人烟愈稠,河流纵横,青山碧绿,身上也越来越暖。

      我茫然中带点兴奋,只觉离得越远越好,偶尔歇落山头,检视伤口,稍事休息,又继续往南飞行。此时凤尾鹰操控起来也更加熟练,坐于鹰背,飘然若仙。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到得一处,阡陌交错,房屋聚集,道路像一条细线,蜿蜒伸展。

      再往南过得数十处,天色已暗,下方偶见人家灯火,一会儿,忽见前方远处,星星点点,灯火密集,如星布夜空,数不清有多少人家,凤尾鹰逕自朝那飞去,越过城墙、庭院、小桥、高楼、许多人家,离地面稍近,能听见下方人声糟杂,再过了一处湖面,忽听一道啸声,凤尾鹰闻声而去,如受招呼,难道此处还有全真道士不成?我心下一惊,忙控收羽翼,在一个庭院上方盘旋来去,又一道啸声传来,似是催促,我怕引得人来,忙跃下鹰背,落往屋顶,见前方有处花园,提气奔去。

      (下一章:女道士,嘿嘿────)古镛按: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小弟今年2月份在恶魔岛开始贴文以来,至今已贴出各类文章40多篇。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援和鼓励一直是小弟写文的动力。谢谢各位了!

      因拙作《附体记》已与上砚出版社签约,《附体记》将不会继续在各大论坛贴出。在此向长期以来一直支援小弟的读者表示抱歉。但在《附体记》的写作过程中,小弟还会尽量贴出一些短篇,并继续完成其他连载中的作品。

      本章《仙剑传人》依然无色,不过即将进入附体阶段的部分预计是肉戏的黄金阶段,本文将构筑一个类似红楼梦中美女如云的香艳背景(贾府、皇宫、道观),使床戏更加自然诱人些。

      由于蒐集资料花了几天时间,重新续笔,不知与前几章连接是否顺畅自然,文中「左小琼」形象是否鲜明,想听听各位大大的观感。

      最后,还要说声抱歉,本章构思与原计划稍有出入,本想最后加入一段肉戏,以回报喜爱本文的读者,但情节确实尚不允许────呜呜!(只好以其他文章来回报了读者了)   第一部 青阳羽士 五、剑仙传人路过一处庭院,像是大户人家,屋顶飞檐勾角,面湖成长方行,西向尽头,拐了一个直角,另有数间房屋,与围墙相连,圈出一处宽阔院子,院中有池水、假山、曲栏,灯笼零零散散,巧妙地挂在各拐弯处,半露半藏,点缀得整个院子气氛温馨雅致。西面像是膳房,随风飘来一股异香。今日师门惨遭突袭,我从早至今一路逃亡,滴水未沾,一闻之下,顿感腹中饥渴难耐。

      我提起丹田气,目光往膳房探去,见竈上瓦罐热气蒸腾,香气应是从那飘出,屋内火光拱映,却空无一人。我心下暗喜,跃入院中,借势藏身,往膳房逼近。忽听得响声大作,有人大喊一声「捉贼啊!」,叮叮噹噹,锣声敲响,各处屋中奔出许多人来,手执灯笼刀棒,四面搜索。我心中暗叫倒楣,头次想偷吃一顿,就被发现。

      却见那些人散而不乱,分头搜寻,眼看就有人往我藏身处逼来,我忙缩身藏入假山一个洞中,同时暗暗奇怪,这些人一听锣响,同时现身,一点也不忙乱,似乎早有準备的样子,难道全真妖道竟如此神通广大,通晓预测术,知道我会进院偷食?

      正惊疑见,忽间膳房边闪出一道矮小的身影,越墙而去,那些人大叫:「在那里了!」「我看见了!」「飞贼呀!」「跳墙跑啦!」,有几个人飞身而起,越墙追去,不会轻功的纷纷从大门处涌出,绕道追击,呼喝声渐渐远去,院中顿时静悄悄一片。

      我从藏身处现出身来,心下好笑,这些人武功如此低微,怎能捉到盗贼?原来此处另有小偷,或许还是个惯偷,怪不得早有防备的样子,却害得我疑神疑鬼,虚惊一场!

      当下顿时轻鬆起来,溜进了膳房,用湿布裹了,端起瓦罐,跃上屋顶,见刚才捉贼的那帮人,灯火闪动,正往北追击。于是提气一路往西,向我最初看见的花园奔去。

      这个花园很大,四处黑漆漆沈寂一片,不见一点灯影声息,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园子。往院内屋子挨个看去,果然不见半丝人影。

      园中有一处亭子,四面环水,曲栏沟通。亭中有桌有凳,正是个好地方。我在亭中石桌上放下瓦罐,肚中咕咕直叫,忍不住揭开盖来,热气腾升,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没有筷子,只好用手伸进罐中,拎起一只鸡腿样的东西,张嘴去咬,忽觉手背一痛,鸡腿掉进罐中,听见一个童音:「喂!竟敢偷吃我的东西!」

      我大吃一惊,退步护身,只见不知何时,亭中多了一个童子,头挽髮髻,圆乎乎的小脸,瞇着弯弯的一双眼儿,眼皮丰厚,正盯着我看。我转首四顾一周,回过头来:「是你说话幺?!」

      那童子作道童状扮,手中棍子扬了扬:「当然是我啦!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听他音色中带着女声,仔细一看,她皮肤嫩白,虽然胖了些,却不失水灵,竟是个女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

      我惊疑不定:「你是道士?!」刚才她欺进亭中时,我竟没有半点知觉。

      那女童皱眉道:「当然不是!喂,你这人说话怪怪的,又偷吃我东西,肯定不是个好人!」

      我歉然地:「这是你的?那儿是你家?」手指着刚才那处大户人家。

      她皱了皱眉,道:「那是我吃饭的地方,这儿才是我家。」

      我道:「哦!对不起,打扰了。你家怎幺就你一个人?」

      她道:「你这人真啰嗦!我现在暂时住在这里嘛。哼,今天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莲子乌鸡煲煮熟,却被你冒冒失失惊动了,害我让人家追了好一阵子!」

      我恍然大悟:「哦───!」,大张着嘴指着她,老半天才笑出声:「你就是刚才那小偷?!」当下毫不客气,坐了下来,嘻嘻笑道:「这可是我弄来的,你若饿了,分你一点倒也不妨,说话却得客气点,什幺张口闭口你的、我的,这可不成。」

      她怒目向我:「喂!小声点行不行?!我刚才救了你一命,知道不知道?」蛮横的样子倒也可爱。

      我手脚懒洋洋的伸开,道:「你何时又救了我一命?当真胡说八道。」

      她指了指瓦罐,道:「刚才若不是我打你一下,你是不是就已经把它吃了?」

      我点头道:「对啊。」

      她道:「你知不知它或许有毒?」我一想,果然有理。那些人既然知道有人会来偷吃,又早有防备,说不定早就在汤里先下好了毒啦。

      我苦着脸道:「完了,咱俩都得饿肚子啦。」罐中香气四溢,却又吃不得,真是恼人。

      却见那女童不屑地撇撇嘴儿,从怀中摸出一双筷子,从罐中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

      我大急:「喂,小心有毒啊!」难道她竟然饿疯了不成?

      她摇头晃脑:「真笨!我看着他们做的,当然不会有毒啦。」晃了晃手中筷子,又道:「再说了,我这双筷子能试天下百毒,不用担心。」

      我哭笑不得,却见她抹了抹嘴,说了声:「喂!等我一会儿!」身影一晃,掠出亭外,竟看不清她的身法。远远听到她的叫声传来:「可别偷吃啊!」

      我心中惊奇不已,师尊曾对我说过,天下能人奇人无数,比我们神龙门法力高强的道家门派,北有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以全真最为强盛。南有龙虎宗、茅山宗、阁皂山派,合称「三山符箓」或「符箓三宗」,此外,另有佛道双修的密宗门、以仙剑术闻名于世的灵河御剑门,以及博大精深、分支遍布天下的佛门。

      在众多门派中,除了得道大成的大地游仙级人物,可逍遥无碍作天地遨游外,当数茅山宗和御剑门的轻身飞行术最强,两家各擅其长,并称第一。看刚才那女童的身法,快而无形,比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还要高明许多,莫非她是茅山宗或御剑门的传人?

      正思量间,那女童抱来一个罈子,置于石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了,是切成小块熏得焦黄的鸭肉。

      那女童笑吟吟坐下来,道:「有酒有菜,遇上我,算你今天走运啦!」神情中馋诞欲滴,掩不住一股兴奋之色。

      我心中苦笑,今天师门遇袭,惨遭追杀,还能算走运幺?

      那女童早捞起罐中汤水淋漓的乌鸡,撕了一小瓣鸡腿给我:「喂,给你一半!」我怔怔的盯着她手中小得可怜、耷拉着一点鸡皮的鸡腿发愣。

      她似乎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又撕了一点鸡脯给我:「够了吧?」毕竟还不到一小半。

      我平日就吃得很少,倒也不介意,只是正想着心事,神情间有些恍惚。她却以为我心中不满,一边水汁横流、忙不叠的撕咬,一边含糊着声音安慰:「还有李氏燻鸭,你吃吧!多吃点,味道很好的。」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手往荷包里伸。嘴上咬着乌鸡,一只手又去拿酒罈,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我心中好笑,见她圆圆的脸儿,眉宇间却透着股男孩的英气,装束奇特,让人一时看不出是男是女。明明一脸孩童的稚气,言行间却自有一股无拘无束的任性洒脱。

      她见我兀自发呆,也不知如何,多了一只手似的,拿棍敲了我肩膀一下:「喂!你不吃吗?!」

      我吓了一跳,怒道:「说话便说话,为什幺老拿棍子敲我?!」

      她大睁着眼,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拿棍在我眼前晃了晃:「瞧清楚了,这是棍吗?我的宝剑!」

      我仔细一看,不禁一乐,果然,「棍」身细长,前头微尖,执手处有点剑柄的模样,只是剑鞘圆鼓,不似寻常的扁圆状,不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一把剑呢!

      我心中一动,问:「你叫什幺名字?」

      她盯我一眼,皱眉道:「你这人很古怪,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顿了顿,道:「好吧,告诉你,我叫左小琼,你呢?」

      我道:「我叫李丹,神龙门下。」暗自希望她也能说出自己的师承来历。

      却见她不再理会,好像从没听说过神龙门的样子,没半丝反应,一味只顾吃喝,吧唧吧唧的声音很响。我给她逗起了食慾,也开始吃了起来,学她的样子,端过酒罈,仰脖喝下一大口米酒,酒入腹中,随即涌上一股酒气,酒香馥郁,顿时有燻燻欲醉之意。

      我还是第一次喝酒。酒劲上涌,不由晃了晃脑袋,老半天回不过神来,怔怔的回味那种古怪的感觉。

      左小琼见了我模样,格格笑起来:「以前没喝过酒吧?」我「呃」了一口酒气,不由又端起了酒罈,这次不敢大口的喝,一小口酒先在嘴里含了含,才嚥了下去,顿有一股难言的滋味,皱眉大叫:「难喝,难喝!上当,上当!」这次竟比刚才大口喝下还要难受。

      她笑道:「这可是皇宫里的御酒,这酒若是难喝,天下可就没有好喝的酒啦!」

      我晕晕然道:「皇宫?这是皇宫里的酒?」

      她道:「是啊,昨晚我去皇宫里吃饭,顺手牵羊,就带来这幺一坛。」

      我吃惊地:「你昨晚去皇宫了?那儿离这有多远。」

      她手指着南边,道:「没多远啊,你看,凤凰山上那像庙一样的就是皇宫了。」

      我迷迷糊糊地:「啊,那是皇宫?!这───这又是什幺地方?!」

      她惊奇地:「这里就是京师临安啊,你不会醉得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吧!」探手过来,五指叉开,按着我额头摇了摇,叫道:「喂,醒来!醒来!醉了我可不扶你。」

      我脑中一片混乱,连她油腻腻的小手也忘了拨开,以前听三师嫂说过,临安城可是京师所在之地,城郭广阔,人稠物美,风景秀丽,乃当今天下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距青阳山有数千 之遥。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古怪的女孩一起喝酒、说话,一时间顿有人生如梦的感觉。

      亭外高空如洗,月色皎洁,四面水光如银,凉风习习。身週一切全不是青阳山旧景,我更加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望着眼前这个唯一还算认识的女孩儿,不禁由然升起一股结纳之意,道:「左───左小琼,你是怎幺来到这里的?」

      左小琼道:「我听说临安热闹好玩啊、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所以就偷偷从山里跑出来啦。

      我奇道:「你不怕你师尊心下着急,四处找你幺?」

      左小琼道:「为什幺?我从小要干什幺便干什幺,我师尊从来不管我呀,再说,他自己也经常突然不见,有时出山玩,也没告诉我和师弟呀。」

      我摇摇头:「你一个人不害怕幺?」

      左小琼黑眼珠瞪圆了,奇道:「害怕?!」似乎她从来就不知有什幺值得好怕的。

      原来一个月前她来到这里,吃遍了京城各个富户、官家、酒楼,连皇宫也没放过,仗着一身轻功,竟是来去自如,不留行迹。过得当真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我听她说得有趣,不禁顿生艳羡之意,笑道:「左小琼,那以后我就跟定你了,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美味佳餚!」左小琼道:「太好了!那我以后岂不是有个伴了?!」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酒过大半坛,左小琼红晕上腮,衣袖拊高,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搭在石桌上,一股娇憨的小女儿之态,燻燻然显露出来,道:「只怕───你轻功不行,带着累赘,还是我偷了东西───带回来给你吃好了。」

      我也已经半醉,怒道:「你敢小瞧我?!」站起来环目四顾,想找个落脚地方,展开身法,让她瞧一瞧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

      却见此时月儿从云层破出,银光泻地,照得大地一片白。水中倒映星空,身处亭中,竟不知在天上还是地下,一种虚无飘渺、不在实地之感,令身子虚浮浮的提不起真气。

      当下大吃一惊,「咦」的一声,越看越惊,一股寒意侵入心头。水面呈一圆形,亭子正好处在最中央,两道曲栏各从南北弯弯接至亭中,连成「S」形的一道曲线,将水面分成半,整个儿构成一太极图形,水中倒映的月儿正处在太极图阳中有阴的那一点。凉风吹来,本来极美的景致,却让人阴寒彻骨,毛骨悚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左小琼似乎也感觉有异,顺着我的目光吃惊呆望,一张脸儿,由红晕满面渐渐褪至青白之色。我定定站在那儿,感觉体内真气一丝一丝被不断吸走,浑身无力,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叫道:「快走,离开这里!」

      左小琼坐在石凳上,喘气道:「我───我动不了啦,没有一丝力气。」

      我身子发软,摇摇欲坠,一下歪在亭边栏杆上,冷汗直冒:「当真古怪───这───如何是好?」
           


         第一部 青阳羽士 六、太极阵势一时间,我和左小琼都动弹不得。我虽感此处的布局形若太极,亭子所处的位置更是古怪,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会不会是菜中有毒?」

      左小琼喘吁吁的道:「不会的!……我的筷子能试天下百毒……我……我感觉浑身无力,好像真气被不断吸走的样子,不像……不像中毒的症状。」

      我心中一凉,看来果然是掉入那邪门的太极阵势了。若是中毒,凭我们多年修炼的体质,或许还能慢慢逼出毒素,留得一命。现下这般情状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当真无计可施。

      我试着凝聚真气,却全然不听使唤,体内真气像一股细流,不由自主,往足底彙集,一丝丝游出体外。向四周望去,只见水面平滑如镜,月色无声,一切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何异状,但亭边生长的杂草,刚才还鲜嫩挺立,生机勃勃,一会儿就像霜打一般,叶片萎靡,捲缩低垂。这天地间似有一股吸力,将亭中一切灵气全都吸走。

      再这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我和左小琼都将精血耗尽,最后只剩个皮肉骨骸!

      难道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幺?不要说找全真教报师门之仇,就连见师嫂、师姐一面都不可能了,唉,师姐、师嫂!你们此时在哪里?!一时间,绝望像猫爪子一般揪着我的心。

      耳边听得左小琼「哼」了一声,显然她也正苦苦挣扎之中。那种体内真气被一丝丝抽走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让人痛苦绝望,却又无可奈何。左小琼脸色惨白,精神萎靡,浑不似适才跳脱任性的模样。

      我蓦地对她极是怜惜同情,很想靠近去,摸一摸、碰一碰她,给她些许安慰。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喘了口气,吃力地问:「左小琼,你在这住了多久?平日可曾到过亭中?」

      左小琼一脸茫然,道:「有啊!平日好好的,今日却不知为何会这个样子。」

      对呀,一开始我们两人在亭中已呆了许久,也不觉有何异状,只是在自己正欲施展陆地腾飞术时,亭中的一切才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的!

      我不禁擡头呆呆盯着天上的月亮,极力思索,朦胧间似乎捕捉到了什幺,却像一团烟雾,凝固不成实块,思绪一触及,就散了开来,重又变得虚无飘渺,像回忆一件早已遗忘的事。

      忽然,我的心头一亮:刚才月儿一出,在水中的倒影恰好移到太极图势的阳中有阴的那一点,于是构成了完整的太极阵势!阵势一成,威力才开始发作!

      这个园子的主人将水中亭子、曲栏布局成太极图形,平日没有异样,只在月儿和太阳恰处在相应的位置,整个阵势便活了过来,也许等月儿的位置偏移,或是改变阵势的布局,那股吸力便能解除?

      我升起一线希望,问左小琼:「你是练剑的,可精通太极之道幺?」师尊说过,剑士中许多人都精通太极八卦,施展剑法时,脚踏的方位往往暗合太极八卦的原理。

      左小琼道:「我们练的是飞剑术,与真武道士练的太极剑全不相干。」

      我歎了口气,我们神龙门精通五行术,对太极之道却也不了解多少,即使有解救之法,我们都动弹不得,又能做些什幺?

      月儿悬挂高空,如一轮玉盘,愈来愈亮,发出惨白诡异的清光,无情地照着大地。亭子中,我和左小琼像供在亭中的祭品,任天地间那神秘的力量将我们体内微不足道的灵气汲取饮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死亡也离我们越来越近……忽听得「卡哒」的一声,东边似乎传来有人脚踏瓦片的声音。我随声望去,东边水岸空空蕩蕩,除了荒草乱石,什幺也没有。却听得左小琼「咦」了一声,南边高墙上飘进两道身影。

      我和左小琼不约而同,大声叫唤。却见那两人充耳不闻,逕自往园中屋子掠去。我和左小琼喉咙都喊哑了,他们也没半点反应,莫非他俩都是聋子不成?

      却听见一年轻男子道:「吕师叔,这里便是当年王寂的居处幺?」声音十分清晰,如在耳侧,我吓了一跳,游目四顾,亭中除了左小琼并无他人。

      接着另有一个阴沈苍老的声音道:「不错!王寂居家修道数十年,忽然有一日离家出走,传言他大道已成,再也无牵无挂了。」听口气像是刚才进园的两人一问一答。可是他们俩离亭子既远,说话声跟他们所处的方位也不一致。

      那年轻男子笑道:「王寂虽得大道,他的侄儿王洛却是个混帐,竟敢去勾结魔教,这下子全家人都被他拖累,关进大牢啦。吕师叔,你说王寂既已得道,难道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幺?那神仙高道做起来又有何意趣?」

      那老者嘿嘿冷笑:「王洛一个浪蕩公子,勾结魔教?哼,只怕还轮不到他。」

      年轻男子奇道:「那却为何……?」

      那老者冷声打断:「不须多问!」

      随着两人语声不断传来,我顿时恍然:原来此刻园中以亭子为中心,周围一切都被以漩涡状吸附过来,那两人离得虽远,吸力微小,但声音无形无质,却被吸进了亭中。而我和左小琼的声音,被吸力留在亭中,传不出去。

      过得一会,听得那年轻男子又道:「……要是能在此处找到王寂遗下的道经,呈交给玄都观宋德方师伯,可就立了大功啦,到时吕师叔执掌道观,可要多多提携师侄啊。」

      那老者阴沈的声音终于掩不住一丝得意:「呵呵,这个自然。余师侄,你入道前是做生意的吧?到时观内的财粮就交由你掌管好了。」

      那年轻男子喜道:「多谢师叔!」

      那老者道:「先不忙谢,能不能找着经书还难说呢。不过,你若肯听我差遣,将来我自会照顾你。你且说说,这次为何没跟云真师兄往小寒山搜寻《元棋经》?却留下来跟我?」

      我心头一震,这两人竟是与云真子一伙的全真妖道!当下更加留神听他们说些什幺。

      那年轻道士似乎不大好意思,期期艾艾,道:「嗯---这个---不敢隐瞒师叔,弟子半路出家,武功十分低微。故此---,此外,我平日留神观察,师叔您办事稳妥多智,少有不成的,跟着师叔,定能沾点功劳。」

      那老道士「呵呵」一笑:「如今全真教内,除掌教李真人外,最具权势威望者,莫过于玄都观宋德方师兄了,宋师兄秉承丘师祖遗旨,又得掌教全力支持,网罗天下道书,筹集《玄都道藏》,现今随便奉上经书一卷,功劳都在其它之上,故此全真上下,搜索经书的人手着实不少。那《元棋经》乃南宗海琼真人秘传,天下闻名,岂能易得?但王寂弃家而去,不滞于物,留下些经书什幺的就大有可能了。嘿嘿,云真师兄捨易求难,当真不智!」

      那年轻道士道:「师叔果然高见!今日傍晚时分,师父的凤尾鹰飞了回来,却没带来任何消息,想来定是出师不利了。只是不知本教为何如此重视收藏这些经书,难道这些经书如此重要幺?」

      我心想,原来此处果然有全真教的巢穴。凤尾鹰是被我骑来的,云真子一到,必定知道我到了临安城。以后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一边听那老道士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教至丘师祖西行会见蒙古成吉思汗后,势力大增,道观数千,徒众千万,别说天下各门道派望尘莫及,就连传承千年的佛门也比不上,只是佛门历史悠久,佛家经典浩瀚如海,为本教所不及,若能借此机会聚集天下道经,便可与佛门争一日之长短,那时本教一统天下佛道,就指日可待了!」

      那年轻道士喜道:「原来如此,弟子当年果然没选错了道门!」

      似乎这话说得过于市儈,那老道士不悦地「哼」了一声,年轻道士忙道:「师叔……是这里了幺?让弟子把门踢开,进去找找,您且坐着歇一歇。」随即传来破门声,接着是翻箱倒柜声。

      我心下着急,园中虽有人来,却不能帮我们脱离困境。等他们找完经书,我和左小琼都成一堆毛髮皮骨了。

      两人一隔开,那年轻道士说了句什幺,老者没有听清,问:「你说什幺?」

      年轻道士忙大声陪笑道:「师叔!这里果然古怪,好像壁板会吸音呢!」

      那老道士停了片刻,忽道:「不好!吸音术!……有人在偷听!」

      道家的天听术有两种,一种是运功将听力扩展到身周数 之内,所有微弱的声音能听得清清楚楚。被偷听者难以察觉。另一种是吸音术,将说话者的声音搬运过来,没有距离限制,却易被同道中人察觉,有点类似此时亭中将他们声音吸附过来的情形。

      一会儿,两个道士从屋子那边出来,在园中游走搜索,那老道士忽道:「亭中有人!」飞身掠近,在栏杆外站住,喝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贼,鬼鬼祟祟,偷听本道说话!」

      左小琼喊了一声:「喂!谁偷听你们说话啦!」声音却传不出去,两道士看样子一点也没听见。

      那年轻道士喝道:「小贼找死!我来送你们归天。」似乎急于在老道面前表现什幺,抢先走上栏杆,往亭中逼近。

      我正寻思怎幺将两人引入亭中,即使不能助我们脱困,也可拉上两名全真道士陪葬,稍解心头之恨。见那年轻道士走近,心下大喜,当下装着不屑的神情,懒洋洋躺着,似乎在嘲笑他们。

      那年轻道士却颇为小心,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口中喃喃:「奇怪!」我奋力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要逃跑的样子,那年轻道士立刻道:「那里逃?!」一近亭子,被吸力捲进,身子一歪,倒向左小琼。左小琼勉强提伸手推拒,却撑不住,年轻道士的身子软软地从左小琼身前滑落到地。看上去却像左小琼伸掌将他击倒了。

      那老道士黑鬚青面,沈声道:「贫道来收拾你们!」飞身而起,身后长剑随即在手,挥剑向前,一近亭子,大喝一声,翻身倒跃,身在半空,嘿声道:「螺旋吸劲!果然有些小门道!」剑势圆转,在极小的动作範围内,便使得呼啸之声大作,但听他断喝了声:「去!」挥剑横斩,欲切断身前那股吸力。

      剑势未落,却听得空中传来「嘶……嘶……」声响,那声音像风吹低哨,又似毒蛇吐信,虽是轻微,但声线直往人耳孔里乱钻。那老道士「啊」声惨叫,手中之剑掉入了水中,双手捂着两边耳朵,仰跌地面,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挣扎,口中「呀!……呀!」痛呼,突然站起身,如无头苍蝇般,踉跄着脚步四下里乱撞。

      便在这时,远处射来三道白色光点,只微微一闪,光点由小变大,却是三道人影,停在湖前。其中一人仰首望天,道:「终慢了半步,句儿,你在栏外护法,我与你娘到亭中去!」

      「是!外公!」三人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脆声应道。

      「查问一下,那道士为何要坏这阵法!」那人一边发话,一边朝亭中缓缓走来,一名白衣妇人随在他身后。

      那人头顶精光无毛,光秃秃倒似个和尚,却又不着僧袍,脸上肌肤凸硬成块,目放精光。容貌丑虽,却精力充沛,神光照人,看上去既似有七八十岁,又似三四十许,浑身散发一种奇异难言的魅力。

      将至亭阶,他向我望来一眼,目光如有实质,乌沈沈的压人。我心里打了个突,忙将眼儿避开,目光下移,不由一惊,月光下看得分明,他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足印,全都凸起向上,比周围石块地面高出寸许,足印旁散下些细细的碎块。那妇人的足印也是一般,全都一个个凸起,只是要浅上许多。

      我心下暗自嘀咕,旁人功力再深,也不过是踏雪无痕,或是足印洞陷,从不曾听说有将地面吸凸而起的,此二人一身功法,当真怪异,不知甚幺来路?

      眼见二人已踏进亭中,却不像我与左小琼一般失去行动的力气,看上去神色泰然,浑若无事。那老者横看亭内一眼,微微皱眉,手臂下探,揪住倒在地上的那名全真道士,像丢弃一件碍手之物般,随手向后仍了出去。

      但觉耳际「呼嗡」一声,那全真道士飞出的身子,竟带起一股强劲的破空之声。只见他头脚不住颠倒互换,身形在半空中如一轮风车般打着转,越过湖面,远远的跌在岸上,惨叫声传来,应是手足俱已折断。

      我心下骇然,那老者随手一抛,竟有这般迅猛的力道!却不知他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我与左小琼?若被他这般仍出亭外,恐怕不死也得去了大半条命!

      见老者伸手向自己抓来,左小琼脸色惊变,急叫:「喂!你想干嘛?」明明惊慌,语气却凶。老者身后的妇人闻言一笑,她本来面带轻愁,此时笑意流过,剎那间如清水泛波,甚是温婉动人。

      老者却脸肌似铁,面无表情,将手搭到左小琼肩头,忽地烫手似的缩回:「噫!你是河边那人的弟子?!」

      左小琼睁眼道:「你知道就好!」

      那老者不答,侧身扬掌,我忽觉胸口被真气一撞,身子不由一晃。老者丑脸渐渐露笑:「窍娘,巧的很,这男孩却是白玉蟾的徒儿!」似朝那妇人说话。

      那妇人道:「恭喜阿爹!」匆匆向我扫来一眼,神色忽变得有几分恍惚,久久盯视于我。

      我心下奇怪:「恭甚幺喜?哼,这回你可弄错啦,我师尊是张淡丘,可不是白玉蟾!」白玉蟾就是那留下《元棋经》的海琼真人,道号「海琼子」,成为金丹南宗大宗师之前,也曾在龙虎山修行过一阵子。听师兄说,白玉蟾原为士人入道,素有「道门才子」之称,而师尊少年时聪慧好学,颇喜研读道家典籍,受那白玉蟾指点处颇多,两人虽为平辈论交,情谊却在半师半友之间,这老者的猜测倒也并非全然不着边际。

      那妇人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一惊:「一个是灵河传人,一个是……他……海琼子门下,爹爹,这两派功法都是玄门正宗,大为不凡,你细加参详参详,说不準便可突破本门功法,再也不必每次来此散功啦!」

      我和左小琼闻言顿时明白两人意图,同时喝骂出声,可恨身子动弹不得,骂声也是有气无力,无甚气势。我叫道:「老……老秃贼!你休想……休想利用本门功法,有本事将我一掌……扔出去,讨饶的不是好汉!」我本想说「有本事将我一掌杀了」,见这老者邪门的紧,说不準当真一掌将我结果了,岂不糟糕?

      「闭嘴!」白影一动,那妇人遮过我身前,迅疾点了我的哑穴。

      那老者容色一历,却转瞬便趋于平静,白森森的牙口被薄唇包回,淡淡道:「你还唤那狗道士叫「海琼子」?嗯,这两派功法未必胜过本门,也不知是否有用。」说着,缓缓于亭边坐下。

      那妇人朱唇轻颤,强颜一笑,道:「爹爹……时候不早,我先助你运功行气。」说着,飘至老者身畔,一只手掌贴于老者腰间,从老者肩后向我闪来的眼波却犹带余惊。

      老者闭目不答,开始运功。一会,白气一线,直冲亭顶,随即,老者头顶白气愈来愈盛,雾气腾腾,四下漫笼。妇人轻轻将手缩回,她面容隐在白雾中,若有若无,我却感觉她还在向我盯视。

      此时,亭中吸力愈来愈强,足底凉丝丝的,真气流逝愈加迅速。亭边水面开始绕着亭子旋转,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似在挣扎窜动。「噗!噗!」微响,我凝目一看,原来是飞虫射入亭子,打在亭柱和石桌上,接着,我脸上也挨了好些飞虫撞击。一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枯叶也被捲入亭中,轻轻绕旋落地。

      我心想:「完了,完了,我也挨不到阵势停歇啦,那老秃贼也休想利用本门功法。」

      却见那妇人这时从白雾中轻飘飘走出,随即我膝头一震,脚底不自觉踢出,涌泉穴眼微微一麻,接着麻点疾走膝下诸穴,我知道那妇人封了我两足腿弯以下的经脉穴道。又见那妇人将左小琼也如法炮製了。

      足脉一堵,下行的真气滞胀于大腿经脉,我双腿充气似的涨了,经脉也像要被撑裂,暗叫一声:「不好!这妇人以为堵住真气不洩,便可保住我们性命,却不料这幺一来,只怕我们要死得更快!」

      体内难受之极,神志也渐渐不清,我头空脚涨,身躯打颤,只有一个模糊念头:「想要留住我们一条性命,难道不能将我们点了穴道,移到亭外幺?!」却喊又喊不出声,便欲向那妇人使个眼神也是不能。

      就在我以为腿部经脉要被涨裂之时,蓦地,双腿如被刀割,一股真气猛地逆沖而上,所过之处,便如利剑穿体,惨不堪言,我嘴儿大张,汗如雨下,心下里不知骂了那妇人多少遍。

      真气逆流上脑,换了头部鼓涨欲裂,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惊之下,暗叫:「我要死了!」太阳穴突突直跳,被真气冲起两大包,真气跃跃欲试,就要从那破肌而出!

      「啊!」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脑门嗡嗡乱钻,我耳际轰鸣,什幺都听不到了,眼儿黑晕晕,喉间久久地无声哑喊,一时上舌无力搭落下来,口中一凉,真气泉涌而下,迅疾彙集丹田,待得丹田处又被冲起得有如孕妇,又重新下走上行,便似有一只巨鼠在我体内蛮横地奔串,我全身经脉俱被那霸道而浩大的真气洪流不当一回事地沖得不成模样,腿弯以下的穴道也早已沖得毫无阻滞。

      便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我胸腹间忽有一道符箓无声燃起。本来这个景像我看不到,却自然而然泛现脑海。我正不知意味着什幺,却感觉头顶上方清凉一片,便如清风细雨,全身舒爽畅快,雨丝不断飘落,沐我于无声无息之中。我心下大喜,睁眼一看,哪有什幺凉风雨丝,亭中一切如旧,那老者被雾气团罩,左小琼豆大的汗珠布满脸庞,正苦苦支撑,只有我,舒舒然、浩浩然畅快地呼吸这轻鬆自由的天地之气。

      我茫然中游目四顾,见那阵势并未停歇,反倒愈演愈烈。不知何时,亭边水面急旋如沸,一圈连着一圈扩展而开,带动整个湖面一起缓缓转动,水中无数鱼儿万头攒动,发出「唏哗哗」一片水响,水面上一道道白点,却是已死去的鱼儿肚皮,翻起朝上,浮在水面,绕着亭子飘移。湖面上枯叶漫天飞舞,遮住了本来皎洁明亮的月空,天地间霎时变得阴郁晦气。放眼看去,但见每条鱼儿、每个叶片都似在苦苦挣扎之中,景象凄惨悲壮,令人不忍瘁睹。

      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一切现在却似与我毫不相干,我虽身处此地,体内却空虚飘浮,直欲随风而起,凭虚遨游。稍一定息,这身子骨肉却还是我自己的,提手自视,并无甚幺变化。

      这时有一只鸟儿,一声接一声地哀鸣,忽然出现在叶片飞舞中,使劲扑扇着翅膀,却怎也飞不出那股吸力,蓦地一头撞进亭中,尖嘴沁血,折翅而亡。

      更远处,又有一只大鸟,在外围盘旋不定。啊!是凤尾鹰!莫非又有全真道士找来了幺?

      凝神听息,鱼儿搅水的喧哗声中,亭外果然传来隐隐的呼喝打斗之声。我目光透过漫天飞叶寻去,见一群道士正围着那妇人和少年,攻得甚急。道士们身形倏起倏落,俨然与青阳山围攻我们神龙门的全真道士相似,我心中一惊,随即恍然:定是适才两名全真道士发出了讯号,引得临安的同门来救。

      浓雾中,那老者催动愈急,一道微微震颤的劲力由他打坐处传遍亭内,石桌、亭柱俱在微微抖动。「咯咯」声响传来,不知是否那老者牙齿在打颤,蓦地,一道血箭从雾中喷出,我忙侧头一避,肩胸却洒了一身都是。哇!好噁心!这老秃贼估计知道亭外有敌来袭,不能静心运气,走火入魔了吧?

      一转眼,却看见左小琼面肌抖动,满脸爬了蚯蚓一般,乱窜的真气将皮下的经脉血管凸撑而起,形貌甚是骇人。我心中一动,忽然坐姿不动,身子已横移了出去。咦,何时我竟有了这种「意」动的功力?师尊说,道术中有万般法门,初学者往往仅能驱使凭真气便可施展的法术,若能「意」动,则更进一层,许多需具「念力」的法术,像搬运术,便也可施展了。

      唉,现下想这些干嘛?我在空中稍一迟疑,一掌印向左小琼胸腹处,霎时感觉左小琼体内真气从四面八方一齐涌聚,强烈的气劲将我弹向亭顶,我身子一离左小琼身前,又长臂而下,「彭」的一声闷响,真气撞击,我掌臂针刺如麻,正怀疑左小琼血肉之躯能否承受这样的气劲交集,指尖电触,已感觉她体内真气急速汇着一道,奔流不息。

      「多……多谢!」左小琼才一说话,张开的嘴倏然合上。

      我知道那是真气涌至,全然不由自主的缘故。心下正鬆了一口气,猛觉右肩上似铁爪抓挖,刺痛中真气狂洩,肩头肌肤瞬间便萎缩化皮,惊骇间扭身挣扎,一回头,却是那老者从浓雾中伸来一只手突袭。

      ===================================古镛:这篇文搁在硬盘里呆了两年,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决心推翻重写,经过了两年的时间证明,我好像不会这样做了,so,选择龙门即将举办元元馆成立庆典这样的机会,算是存货新卖。

      还有一个原因,最近看到极品雅词兄写文暴走,很惭愧自己的偷懒,此外,迷男大大好像提过要写篇关于仙界的色文……(咦,什幺杂七杂八的,越说越乱了)Ps:关于情色,本篇的情色成分显然不是很足,大概隔有四五章,才会出现一章,期待肉戏的朋友需要耐心了:)关于出版,也许只有等积累了足够长的篇幅,才会重新考虑出版的可能吧。

      重新贴文,也是找个理由逼自己续写下去。

      关于读者,这里要对两年来不断追问本文下落的朋友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对偶的关注和支持,让你们久等了!这次贴文,以目前的存货,每週一贴,大概也可以贴到过完年了。

      多谢艾幼文兄的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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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青阳羽士 七、旧盟新友「你……!」我听到老者吃力的嘶问:「你方才……用的是甚幺功法?!」

      语声中,惊怒交集。肩上抓扯的力道奇大,几乎要将我整个肩头撕下。

      完了!这老者走火入魔,竟不顾来敌,一味只把我纠缠!

      我被他掀倒在地,惊急间,身子施展数种变化,一会缩如肉团,一会弹腰成细长的一条,形如挣扎的泥鳅,却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抓扯。那只手,肌肉虹结,黑毛浓密,肩臂往后俱隐在雾后,只露一段前臂,便如凭空里伸来的一只鬼手般,死死将我揪住。

      「啊……!」我肩头灼烧似焚,感觉只剩下一把骨头还落在老者手中,惊恐中大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忽觉白光一闪,老者怒声嘶叫,我肩头一轻,身子已被左小琼悠悠拎起,跃往水中。

      「哗——!」

      我们落身处的水面突然矮下一个巨大的凹吭,背后一股汹涌的气劲,狂风暴雨一般袭至。我与左小琼倏地身子急沈,射入水面,未至湖底,一股巨浪忽又将我们的身子高高托起,我匆忙间回头一望,那老者身子淩空,目露凶光,伸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从上抓来。

      天!他掌劲竟有这般骇人的吸力!我与左小琼大叫一声,身子贴着水面急射而出,老者在后狂笑着追来,那笑声渐渐由宏大变为尖锐,针刺耳鼓,摇蕩魂魄,我心中一动,暗叫:「不好!」意念间,真气如流,瞬间关闭了耳息,天地间陡然一静,什幺也听不见了。那声波兀自将两耳灌得微微震颤,却威胁不到内息神志了。

      前方景物猛地拉近,我与左小琼恰好逃向她与全真道士打斗之处,眼看要撞到适才那唤作「窍娘」的妇人,她将身急闪,颤唇微张,似乎在惊声呼叫什幺。

      我与左小琼从她旁边擦身而过,闯进全真道士们布好的阵形圈子。全真道士们一时弄不情怎一回事,茫然中乱剑刺来,俱被左小琼棍剑架开。

      身后一乱,有全真道士糊 糊涂便被鬼魅般紧随我们身后的老者击伤,一时全真道士大为紧张,剑阵肃敌。

      我与左小琼凭一口真气冲到此处,一时换气不及,跌倒在地,立时便有七八柄剑光笼罩头顶。左小琼一手撑地,另一手棍剑一抖,爆开一朵奇异的剑花,来剑俱被击回。这时那老者一只前探的手臂忽又降临上方,掌尖滴血,弓指成爪,一股强烈的吸劲将我和左小琼的衣发扯得直往他手中飘送。

      「唰!」的一声,我的衣袍一角被老者撕下,同时,我扯着左小琼没入了地面。老者掌劲由吸回变前击,只在剎那之间,「彭……!」的一声巨响,我身后的地面被炸开一个大坑,一道气劲延入地下,向我后背追来,我后心如遭锤击,不得已,破土而出,冲向半空,恰好此时全真道士数柄长剑挡住老者去路!

      从亭中至此,短短时间内,几度剎那生死,若非老者散功时岔了气,我与左小琼恐怕已遭不幸。我惊魂未定,后心凉汗直冒,见老者正与四面八方的全真道士斗着一团,老者掌劲过处,全真道士飘若惊鸿,转瞬却又蝠集而下,进退有度,变化万端,老者虽将身周丈内气劲激荡得有如狂风扫叶,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身阵外。

      我知机不可失,与左小琼悄悄逃离。那妇人远远看来一眼,却未加阻拦。她全身裹在众人激斗带起的狂风中,衣带飘飞,双足稳稳钉在地面,怯生生俏立,侧望而来的眼波让我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时迷茫,双足宛若坠入梦境之中。待听得左小琼一声斥唤,才发觉前方数尺外拦着一个矮小道人。

      那道士身高比与左小琼还矮上少许,形若侏儒,道袍偏又宽大,宛如地间匍匐而行的衣袍怪物,仰首常像望天,额际溜圆饱突,一双眸子精光暴射,令人不可直视,右手垂执一柄长剑,双足落地生根,一派宗师气概。

      左小琼喝道:「让开!」棍剑微晃,倒似要吓唬吓唬他。那矮道士浑若未觉,两耳招风,似旁寻他事。待左小琼情急不耐,攻出数剑,他才将身微退,左袖扬幅,一式斜指,左小琼刺出的棍剑「丁丁丁丁」地或上或下与其剑身跳跃相撞,悦耳之极。那道士踏着左小琼出剑空隙晃前一步,脸上的诧异之色倒瞧得清楚了:「灵河终有传人入世,这倒奇了!」说话间,腕部轻变,剑身在狭窄仄就的範围内不住震击左小琼的快剑。

      左小琼怒道:「喂!臭矮子,为何挡我去路?」

      那矮子着左小琼一骂,却丝毫不以未忤,双眼溜溜盯向左小琼打量,似乎惹得她如此着急,甚为有趣。

      左小琼大怒,手中棍剑忽地凭空连吊三下,似有线牵,随即指尖弯弹剑柄,剑尖蓦地划空纵横,滋滋有声,细看之下,左小琼的握剑处已由实而虚,我不由一阵心跳:啊,念力控剑!

      那矮道士轻噫一声,目泛兴奋之色,正欲迎击,这时被全真道士围攻的老者突然发威,惨叫声中,几名道士被高高击飞。一名道士跌至近处,矮道士剑光一扬,剑身平托一名道士着地,那跌下的道士却呻唤不绝,半边臂膀卷如乾草,我一惊回望,只见老者身周此时劲风漫卷,四处枯叶绕身缓缓飞旋,竟与那亭中阵法相似。

      矮道士忽弹剑高叫:「王寂!王寂!你还认得我幺?!」肘底沈剑,一式沖天而立。蓦地剑气大张,寒锐之气迫人眉睫,大有将天地一分为二之势,我与左小琼忙两下跃开,那剑气破开一道斜立的残碑,直朝那老者袭去。

      那老者听声回望,劲气及体,印堂而下直至胸腹,一道深深印痕,一跳即没,那老者身形侧转,用指往身前轻拨,似弹开有形之物,矮道士的剑气改了方向,窜向湖面,一道细线,电闪而逝。那老者道:「陆志静!你这矮道士,三番五次着人寻我,意欲何为?!」

      这老者竟是此间宅院的主人王寂?我一时大为惊奇。

      那矮道士陆志静继续弹剑笑道:「故人相请,你的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一路来却伤我许多同门?」随着他指上弹击,劲气一波一波,撼动天地。

      四周全真道士此时俱已闪避,王寂缓缓转过身来,月照头颅,筋骨狰狞,道:「昔年你我二人共谋白玉蟾,眼看功成,却因你贪那甚幺《元棋经》,坏了大事,致白玉蟾那狗道士遁去无蹤,如此反覆小人,今有何面目与我说话?」陆志静所发剑气,被他驱掌旁引,许多全真道士纷纷窜跃。

      陆志静笑道:「此中繁複,令爱知之甚详,何用贫道强为分辩?」说话间,将剑横收。

      陆志静剑气一敛,四下顿然一片哑静,此时月渐西移,亭中阵法也早停歇,说话声朗朗入耳,倒似一下从旷野风啸中回到了厅堂之中。

      王寂斜看女儿一眼:「此家门不幸也,多言无益。我且问你,我族人无端被执,人去园荒,是否你这臭道士所为?」

      陆志静道:「世间广大,何处寻你?贫道出此下策,正为有事与你相商。你瞧一瞧,这是甚幺?」怀中掏出一件黑黑的物事。

      王寂惊道:「这……难道是……?!」

      陆志静道:「布达拉宫守经人,刻下正在我观中。」

      王寂面色大变,我耳际忽闪过一个女音,甚是急迫:「还不快走?!」

      我猛然惊醒,一旦王寂与全真道士纠葛一清,那时再走便晚了!悄悄拉上左小琼的手,低喝一声:「走!」

      不料两人身影方动,王寂轻噫一声,身子已盘空飞旋,即欲追来。却听陆志静道:「王寂道兄,哪里去?」

      王寂尚未答话,被陆志静当空截下,而我与左小琼已逃出丈外,王寂闪过陆志静,绕身再追。

      我默运功法,喝声:「起!」身后平地陡然竖起高高土障,超出我的预料,土障不断相叠掀起,后方地动山摇,声势惊人,没想到自己的功法数倍于前!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那王寂,但见土障摇动,王寂半个光溜脑门破出土外。

      左小琼回身抖剑,叱道:「极光剑遁!」但见满空剑影,如孔雀开屏,剑芒点点,如光轮欲爆。王寂一惊而缩,我与左小琼没墙而出,远远逸去,耳边似乎还听得陆志静的声音:「王寂道兄,且请留步……!」

      「噗!」

      我双脚一实,和左小琼一起着地,适才一路逃亡,全凭体内真气牵引身子掠行,消耗过巨,一落地面,便喘息不已。

      我侧头一看,见左小琼也正向我望来,两人相视而笑,大难逃生,胸中无比欢畅。

      我不知那妇人为何要助我逃离,疑思中一面检视肩头伤处,本来以为那儿在亭中时已被老者抓烂,却见只有几道黑黑的指印,肌肤褪了些皮,伤势倒不是很重,登时又鬆了口气。

      运气一周,发觉体内真气比先前更胜许多,想不到无意中陷身亭中,竟凭藉机缘通了「念力」,眼盯着左小琼身旁的棍剑,一时跃跃欲试,心中暗念,却见棍剑在地面一跳一跳,始终举不起来。

      「啪——!」棍身忽在空中一横,狠狠拍了我脸颊一下。

      左小琼咯咯直笑,手在肩旁一招,棍剑如雀鸟归巢,剑柄乖乖停在左小琼手心。我这才知道左小琼早通了念力,平日御剑也是凭藉念力吧?否则如何隔空遥击?

      左小琼笑道:「莫要惹它,它随我十余年,早已认主,被它刺伤可不是玩的!」

      我心有不甘:「我摸摸它可以幺?」

      左小琼点点头,我伸了手指轻轻在剑身触摸,感觉它似乎余怒未息,剑身微微震颤,如有气血在体内流动奔窜一般。

      左小琼站起身来:「咱们走罢!」

      「嗯!」我点头道。

      两人毕竟担心此处离得不远,怕那王寂又再追来,不敢多加逗留。转了许多方向,来到一处湖边,沿湖奔行一段,方停了下来,但见湖面上舟楫往来,綵灯闪烁,甚是热闹。

      左小琼笑道:「临安人烟稠密,那王寂再厉害,也难找到我们了。」

      我点点头,此处果然非青阳山可比,一两人一旦失去蹤迹,便如水滴如海,再难搜寻。

      左小琼用剑斩断湖边一条小船上的铁索,小船飘入湖中,她一跃而上,向我招手,笑道:「上来啊,我带你游一游西湖!」

      刚才死里逃生,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心灵煎熬,我心态顿时大变,换了之前,知道云真子的巢穴就在此城中,又有那古怪兇恶的王寂,定然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不但不感觉害怕,反而升起一股与敌周旋到底的豪气,也许还跟功力提升、信心大增有关吧。心态既变,人也轻鬆起来,当下微微一笑,跳上小船。

      刚取过双橹,将船身摇动,忽听小船舱里一声喊,慌慌张张地跑出一个妇人,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乌髮蓬鬆,衣襟惊掩,连声叫唤:「啥人?啥……?咦……你们做啥介?!——来人呀,有人偷船啊!」

      我和左小琼面面相窥,俱都吃了一惊:没想小船里居然睡得有人!

      几乎是同时,我和左小琼一左一右闪到妇人身旁,欲点她的腰间穴道,因为她的叫声太过吓人了,一会就会引得周围湖面一大帮人来。却不料,那妇人腰儿一闪,斜退半步,我与左小琼俱都扑了空。

      这妇人竟身怀武艺!难怪敢独自一人夜宿船上。我正寻思间,却见左小琼动作毫不停滞,随着那妇人贴身而进,一手闪电般扶到那妇人腰身,在她耳边道:「借你的小船一用!」也不知她使了什幺手法制住那妇人身子的。

      那妇人虽是一身粗布衣裳,模样倒也齐整,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惊恐地顾盼。

      左小琼将她僵硬的身子搬到舱内,笑道:「继续睡你的,没人抢你船的哦!」

      此时船已飘至湖中,我索性重操船桨,在湖面转了几圈,过得一会,便学会了划桨,慢慢将小船摇进了湖心。

      湖中舟楫繁忙,大多像我们乘坐的小船一般,有个小小的拱形蓬舱,两头露空,船尾固定着的船橹,有的则用长竹竿撑摇而行。船舱一角都挑起一个灯笼照明。远远看去,如萤火闪在夜色中,随船飘摇。

      有些大船则灯火通明,船周挂满了灯笼,灯笼上写有船主姓氏,船内丝竹悦耳,欢声笑语。大船擦身而过,纷闹一阵,随即远去。

      我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心情异样之下,湿衣贴在身上,只感觉凉爽畅快,别有一种无所畏惧、浑不在乎的豪气。

      左小琼笑嘻嘻站在我身侧,一张圆脸水灵灵的,右手搭在我肩上,衣袖上的水不断滴到我脖子上,我没有挣开,共经大难后,只觉得跟她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我游目四顾,只想做点什幺,方不辜负此刻的心情,一时激动,笑道:「左小琼,你我结为兄弟如何?」

      左小琼目光闪动,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转身拜倒。

      我诧道:「为何是小弟?」

      左小琼笑道:「你不是说结为兄弟吗?」

      我一怔,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琼弟好了!」其实,我一直也没把她当个女孩看。

      左小琼道:「结义须酒来助兴!」话未说完,将身飞起,身子像块烂泥一般贴在附近一艘大船的船面,停了一停,开始蠕动,翻过船沿进去了。

      那船中人声笑语依旧,一会儿,左小琼却抱了个酒罈,悄无声息地从船侧冒出头,斜斜掠回,衣襟里还兜着满怀的下酒菜。

      修道练功之人,世间伦理道德知道得越少越好,方能心智无所约束,师长平日甚少提及,直至弟子出山,才施以告诫。我与左小琼均是半道出山,因此身无分文,用时便取,也不觉有何不妥。

      当下畅怀痛饮,一坛喝完,又从船舱里居然找到酒,不知不觉又喝了大半坛,左小琼面泛桃红:「你……到临安城来干嘛?」

      我打了个酒嗝,酒劲让头脑发飘:「全真教毁我师门……我……我要来找他们报仇!」我本极其狼狈地逃亡而至,话说出来,却成了这样。

      「全真教?」左小琼手扶了扶船舷:「师尊说,近年来全真教好生兴旺,势力遍布天下,在北方更是横行一世,不好沾惹!」

      「我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我胸间不知是酒气还是热血一涌,忽然有种举世无敌的感觉:「我要毁其教坛,让全真教……从此消失!」

      「呃……!」左小琼呈现醉态,她在亭中已喝了不少,此时又比我喝得更多:「那你练没练成九天渡劫剑法?」

      「什幺九天渡劫剑法?!」我一时已经不把剑术看在眼里了。

      「师尊说,九天渡劫剑法,一剑出手,能度天下亡魂……」左小琼摇摇头:「否则冒然杀生,便徒增杀孽,有损修为,我剑术未成,师尊……师尊不许我随意出手伤人。」

      「我却不管!你师尊管得了你,管不了我!」我恨不能现在来几个全真道士,杀给她看看。

      「不……不可以!」左小琼小脸晕红,却正气凛然:「我定会阻止你!」

      「你为何要帮那全真臭道士?!」我霍然站起身,小船颠簸,我也摇摇欲坠:「你……你不帮我,倒要帮那全真道士?!」

      我怒气勃发,几乎便要出手。左小琼道:「来……喝……喝酒!」将酒罈抱起,我用碗接了,一时倒忘了找她算帐。

      大醉之后,两人就在船舱里睡着一处。

      也许是平生首次在外夜宿,不到夜半,我忽然醒了过来。

      四周人声已静,舱外湖面泛起一袅袅轻烟般的雾气,月光像披了层薄薄的轻纱,照得舱内一角苍白凄迷,我胸腹往下也被月光轻沐,光影下,恰似停了一泓薄薄的水面,波光摇蕩,无可言说。

      船身则轻轻摇蕩,在静静的湖面上飘行,一切宛似梦中,我感觉自己像一具浮尸,漂流在水面上,就这样永不停歇,没有尽头。

      「丝……丝……」

      耳边传来左小琼轻微的鼾声,我将目光从舱口收回,转向昏暗的舱内,渐渐的,我忆起夜间船上喝酒时可笑的争执,接着青阳山逃亡、凉亭遇险,昨日发生的一幕幕,流回脑中,……师尊……三师嫂……师姐……哎呀……我的头!我忍不住摸了摸脑门。不知是逐渐清晰起来的惨痛记忆,还是酒劲余波的反噬,骤然让我脑门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我晃了晃脑袋,竭力要摆脱那股袭来的刺痛,一边轻轻将被左小琼挤得酸疼的胳膊抽了出来,转过身子,抱紧了身边一团东西,颊边贴着的那儿绵软舒适,触感令人沈醉,若有若无的冥想中,泪水不知不觉溢湿了我脸庞。

      忽然,我的手臂传来一轮波动的感觉,我抱着的东西竟然会动?!我一惊而醒,吃力地擡起昏昏沈沈的脑袋,睁开双眼,渐渐的,昏暗中的一切现出轮廓,我猛然想起那被点了穴道的船娘,她竟一直睡在我的头边!没错,她身子捲曲,一弯后股冲着我的……咦,我搂着的正是她的丰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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